我时刻觉得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人,没有脾气,没有经历。
有人说,哲学无法解释,我们阐释的这个世界,给一切事物都加上一个称号,所谓人,不堪一击,我无法解释这宇宙之中为什么会出现我们,我们是什么?为什么会思考。
当我们摘下面具,却发现我们早已和面具一样。
1997,有人欢喜有人忧,我出生了,遇到了我认为一生最后总要的人,在我吃了母亲四十天的奶水以后,我去了一个没有记忆的地方。那里没有给我带来任何记忆和感情,我只依稀的记得有两个人他们不辞劳苦的照顾我,看着我长大。或许有人认为爱情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我想这两个人对我来说无可替代,我曾经无数次想象他们离开我的样子,毫无意义。记得那里有一颗特别大的洋槐树,我在高考前夕特别想去哪儿找一找童年的感觉,可惜没有机会,我想那一次机会是我这一辈子最后一次机会了。我的童年没有玩具,没有童年,只有两位爱我的人。
我常常想跳出这一人类的思想圈子的囚禁,可是我发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世俗的,我却想变得不世俗,于是我尽力掩饰自己,或许是我没有勇气去做那些事情,或许我想让自己变成所谓人,我觉得自己幼稚可笑,我带上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面具,摘不下来。
我曾经一度追求所谓的感觉,有时为了一种感觉宁愿跑上千里,有时为了一种感觉宁愿付出许多,有时为了一种感觉伤害许多人,后来也无法明白自己到死追求的是什么。我想每个人呢或许都有这样那样的感觉,在某一瞬间,为了某一句话。
我去过故宫,汉白玉砌成的北京中轴线上带给我的感觉或许是终身难忘的,我静静的站在上面仿佛世界都是我的,天下都是我的,我感受着那一种王才有的气魄,仿佛像是穿越到了千年以前,一代君主,盛气凌然。我回到家后多次想象那时的感觉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我开始惊慌,不安。我查阅资料,与人交流,寻找了无数次终究未能寻找到,我幻想那是上天给我的暗示,暗示着我去寻找某一种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这让我联想到自己的未来,是否也会有那样的感觉。有人说,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我信了。
我每天计划着去北京,去追寻。荒废学业,只为寻找。
终于,三年后,我如愿以偿,再次来到故宫,我心里只想去找到那种感觉,站在汉白玉的路上,我失望透顶。不在了,我没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压抑着无数种想法,我想趴在那里好好的哭一场。我不敢,不敢面对。我能做的就是对着同伴的一个微笑,说着,走吧,天快黑了。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明白,但是我好想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只能是那时的事情,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却又惊人的无法重复。
我一直在幻想自己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刚刚出生,身世显赫,地位高尚。可以不做任何事情,有一个可以告诉我,我不会为了钱让你工作一分钟的父亲。有时想想实在是可笑。
黑夜总是让人联想,联想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喊,于是我跟着它的节奏。这天我刚刚出生,只是刚刚出生。每个人给自己的出生加上一些奇幻的景象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禽兽出生时却平凡至极,只有村头那只野狗平白无故的低沉了两声。
妈妈后来说禽兽生来就是害人的。
黄昏在记忆中总是吃饭的时间,西边微红的太阳印在仙女一样的云彩上,让人联想翩翩。
“别给姥爷哭了”
“这孩子咋这么吵,老子又没欠他几辈子的债”
“你个狗娘养的别吵吵了,再吵吵给你扔了”
哭声更大,恐吓声加剧。消失的红色云彩,锅里已熟的饭,坐在外婆肩上的我逐渐成长。
禽兽穿着女孩的衣服。太阳微红,娇贵的人打着一把廉价的太阳伞。老师告诉我太阳润泽万物,不求回报。现在想想扯淡的不是老师而是另有他人。
禽兽此次上街的目的是用自己屯了三个月零三天的巨额资产去买自己心仪已久的冰棒。商店招牌格外的新,与店内的装饰截然相反。不知冰箱上的灰有多厚,只知道把手上的颜色显得恨快乐。禽兽拿着心仪的冰糕,用破旧的零钱换来老板仇视的眼神,打开包装,竟不知道从何下嘴,冰糕在中午正阳的热光下散着白气,禽兽一口吃了上去,粘住了嘴唇和舌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跑着,嘶吼着。像一头脱缰的野马,在充满着热辐射的马路上飞奔着,哭泣着,重获自由,一心向阳。她向路人求救,路人指着她哈哈大笑,没有人帮他。她停止了哭泣,倒在垃圾桶旁边,一个人等待冰糕悄然融化。
一道光遮住了温暖的阳光,正好射在碎花洋裙上,蓝色在黄色的装点下笑迹斑斑,泛黄松散的发髻透漏着阳光传递的信息,路边的白杨显得格外挺拔,悠闲的小狗昂起了骄傲的头。禽兽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女孩,眼神中充满的闪避和自卑让他无敌自容。女孩吹吹他的嘴唇,冰糕不由自主的融化开来,打破了禽兽的尴尬,他取下冰糕,伸出手,却换来了女孩蔑视的笑和无情的离去。
太阳悄悄退出了地球,只留下一个尾巴在给天空照亮,禽兽该回家了。她独自走在深深的小路上,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头,只有外婆门口那一排矮矮的女墙明示这禽兽回到家了。锅里的饭已熟,只有外婆焦急的眼神眺望着远方,我知道他不是在看远方,而是在等我。禽兽低着头默默吃着饭,饭后舔了舔破角的碗。
中国农村最标志性的地方,便是农田,按照禽兽的方言来说叫做“河畔”。每个河畔对于每个农村孩子都发生过不同的故事,就好像从来没有两只一模一样的蝴蝶一样。禽兽的外公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儿,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下地干活,仿佛不大一片地里的活他几辈子也干不完。除此之外禽兽的外公还是一名已经退休的小学校长,据说门口几乎所有四十岁左右的大人全都是外公的学生。禽兽常常拿这些事去学前班的同学面前显摆,连禽兽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换来的都是同学的嘲笑和自己的气愤继而引发一顿暴揍。或许小时候的禽兽不知道为什么会挨揍,而外公永远都不会为他出一口恶气。又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外公的手粗糙,宽大,一把就可以把我拎起来,那是禽兽小时候最害怕的核武器。现在核武器握着禽兽的手,温暖,危险,安全。
田地里什么都有,只是到了冬天的时候便会变得脏兮兮的,外公总是把粪土在田地里堆上一堆有一堆,每年春天我都会对外公大喊大叫,发誓我永远也不会再吃这片地里长出的任何食物。到了来年,禽兽拿着水嫩的胡萝卜跑在院里一圈又一圈,吃了一根又一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时间就像穿梭在院子里的禽兽和吃掉的胡萝卜,美好而又飞快,令人快乐又让人厌恶。禽兽坐在门口的水井旁,外婆永远在那最后一抹夕阳里感叹今天的鞋垫又没做成,偷偷打水的邻居永远在偷偷摸摸,外公的锄头几乎没有放下过,还有禽兽永远穿着那身女孩子的衣服听着奶奶的唠叨,邻居打水的声音和外公的脚步声。
大事,对于禽兽来说就是盖房子,泥瓦匠,拉掉绳,勾边,处处充满了好奇于未知,禽兽在泥瓦匠的脚下拿着土块肆意的奔跑,无忧无虑。前面的一方水引起了禽兽的注意。那是从来未知的世界,水是红色的黏黏的,看起来像血,又不是血,禽兽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液体。他望着那个世界静静的思考,这是什么?用来干什么?是泥瓦匠们的晚餐吗?他们干的正起劲那,我先偷吃一点,不会有人发现的。不行,万一外公看见了会打我的,怎么办?我该怎么才能吃到从未吃到过的美食那?对了!我偷偷拿点儿出去吃,吃饱了再回来。对!就这么办。禽兽想了想,从房里拿出一个小盆,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他放下食物,不知所措。没办法,他只好围着小盆转圈,一圈,两圈,三圈……不知不觉,他居然跳起舞来,身上标准女孩的衣服让他觉得自己更加像电视上跟着音乐起舞的那些人,他什么也没有想,就想这样一直跳下去。终于,他累了,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小盆食物,狠狠的吞了几大口唾沫。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还特地在自己的女孩衣服上擦了擦。冰冷刺骨,粘稠如油,这是他多年后回忆起那时偷吃了一口油漆后唯一的感受了。
禽兽从未因自己偷吃了汽油而感到懊悔不已,而是长大后每次向人们提起时总是骄傲的抬着头,向人们宣告她的骄傲事迹,本意换来他人崇敬的眼神,却不想连哗众取宠都算不上。
小事。农村孩子在过家家这方面比城里孩子开心快乐的多,至少禽兽是这么觉得的。农忙的时候没人顾得上禽兽,把他一个人锁在院子里,禽兽什么玩具也没有。唯一的乐趣就是欺负那颗老杏树。禽兽现在还忘不了那颗树,尽管后来因为迷信的原因,那棵树被外公用来烧火了,但是禽兽或许会记一辈子的。禽兽看见一个生锈的罐头瓶盖,他悄悄的走过去,悄悄的捡起,又悄悄的揣起来。外公家有三座房子,不多不少。另外还有三孔窑洞,不新不旧。最小的那座房子对于禽兽来说充满了好奇,里面永远有着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后来禽兽才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杂物间。这天早晨,禽兽悄悄溜了进去。房子里面又四个柜子,窗帘是拉着的,禽兽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他努力寻找着。第一次偷东西,他显得异常平静,有条不紊的看着每一个角落,把动过的东西放回原位。
找到了,就是这个,哈哈。我要把它放在哪里那?屁股兜?不行不行,太浅了,拿在手里?太明显!对了!
他卷起裤腿,夹在袜子里,很正常的走出大门。禽兽好开心,好开心。他在刚起的阳光下开心的奔跑,跳跃,沿路的野花在飞舞的身躯下被洗劫一空。禽兽心里默念,这是油菜,这是菠菜,这是芹菜,这是……他不知道过家家的概念,只知道做一次饭的感受好像很奇怪,很享受,或许他还不知道享受这个词语的意思。长大了才知道,原来做饭是一门艺术。也终于明白外婆那个表情是什么含义。外婆有一个家,是个十全十美的艺术家。有人说禽兽是胡扯,没有人懂,艺术就是这么简单。画家画个圆圈可以买好多钱,外婆做的饭在以后的永远都吃不到了。这似乎比艺术都要高尚好多好多。
小时候的山坡上面涨了好多好奇的东西,禽兽总想去那里面一探究竟,童年对于禽兽来说不过如此。此时的禽兽无忧无虑,不用去想家里的米还够不够,是不是又该买东西了。那件碎花裙还在飞舞,伴随着小鸟的语言,花开花落。人生有这么一遭或许也够了,禽兽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如此的留念那些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东西。
禽兽觉得累了不想动的时候就可以在外婆的炕头上美美的睡上一觉,醒来之后,鸟与花香。一切还和从前一样。墙上扫帚扫过的痕迹永远不会消失,那张破旧的画报会一直贴在那里,外公嘴里的旱烟怎么都抽不完,外婆的病一直一直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