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你要调走的事我早就知道。这次晋级的评审会上,有那么两个人就是拿你要调走这件事大做文章,反对你加级,甚至还整出了点小气候。但他们的这个理由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站不住脚的,毫无道理的。我站在绝不能抹杀你为我们厂所作出的贡献,以及要对年青人今后的进步和前途着想的立场,摆事实讲道理,把他们的‘理由’驳了回去,最后出现了厂长带头支持我的有利局面。你不要有什么愧疚,我支持你调走。你可能也看出来了,这个厂的‘散伙’是迟早的事。这些年来,通过各种方式陆续调走的人还少吗?你调走是件好事--再在这个厂待下去也没什么前途。你调到C市后,兴许你的人生和前途会发生大大的改观--我祝愿你!”
方科长发自肺腑的一席话,仿佛一股暖流,一下子贯穿许思源的全身,他被深深地感动了,震撼了!他双手端起酒杯,无比动情地对方科长说:“方科长,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之后父亲陷入精神的泥淖不能自拔,我和我姐姐被送往北方老家。在我的记忆里,我几乎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父爱和母爱。我自从来到咱们科里后,您一直对我格外看重,关怀备至。这次加级,我很清楚,如果没有您为我仗义执言,力排干扰,我是根本不可能加上这一级的。您让我深深地感受到我的亲生父亲远远不及于您的慈父般的恩情和仁德。您的大恩大德我会一辈子牢记在心的!我再次向我最景仰的慈父般的方科长您,敬上一杯酒,请!”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然后干尽。
“小许,你的调动现在办的怎样了?”方科长关切地问。
“本来今年春节后就可调走的,我为了这次加级就推迟了调动,可能要不了多久,我的调函就会下到厂里。”
“好,你抓紧办,争取早点调走,别再耽误了。”方科长说着,往许思源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又笑盈盈地说,“小许,我把方向交给你后,这几个月来,他各方面的进步都挺大的,性格更加完善了,对父母更加孝敬了,也成熟多了,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和他妈非常高兴和满意--我没有看错你。”接着又对方向说,“小向,还不给你的大哥敬酒!”
方向连忙双手端起酒杯,情真意切地对许思源说:“大哥,我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你让我懂得了更多的事理,让我的眼界更加开阔了,让我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舒畅了;而且你还给予了我比亲兄弟还要亲的让我永生难忘的深情厚意。我想说的一切的一切都凝聚成一句话: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大哥!我衷心地敬大哥一杯,请!”
兄弟俩的酒杯碰在一起,而后双双仰面饮尽。
第二天傍晚,许思源和乔溪在小镇西头的银杏树下一见面,许思源就兴奋无比地对乔溪说:“乔溪,我加级了!”
乔溪一脸灿烂,她忽然从身后将一大把很奇特的东西亮在许思源的眼前。
许思源定睛一瞧,这似乎是一把“树枝”,但每根树枝的上端是几寸长的筷子般粗细、曲里拐弯、怪模怪样的呈褐色的果子。
“给,这是对你成功晋级的奖赏!”乔溪双手将这把“树枝果”递给许思源,如同捧上一束祝贺的鲜花。
“啊!拐枣!”许思源不禁惊呼起来,他双手接过这把果实累累的拐枣,又惊喜道,“乔溪,谢谢你,太感谢你啦,你知道吗?我太爱它了!”
在这一带的大山里,多有拐枣树,但是山里的农民总爱将拐枣采摘后自己吃,很少有人拿到镇上来卖。许思源是前几年的一天,偶然在小镇上碰到有人卖拐枣,才有幸第一次品尝到拐枣。拐枣虽然没有苹果、桃子、柿子、桔子等等水果那般艳丽的色泽和漂亮的外表,但它却有着蜜枣那般浓浓的甜蜜、葡萄那般充盈的果汁、桂花那般醉人的幽香。食之甘美如贻,满口生香,回味无穷。这几年,许思源一直想再次吃到这一想起来就让人满口生津的拐枣,可遗憾的是再也没碰到卖拐枣的。
许思源又问道:“乔溪,你是怎么买到拐枣的?它可是很难碰到的呀!”
“这不是买的,是我姑妈给的。昨天我姑妈上我家里来了,带来了一大把拐枣,我特意留给你的。”
一把拐枣都生怕许思源没吃到,虔心虔意地留给许思源,乔溪的这份爱真的是既深沉又细腻。许思源的心海再次激荡起爱的浪花!
他说:“乔溪,你姑妈那里有拐枣树吧?”
“有,还不少。这就是在她那里的山上采摘的。”
“那每年这个季节,你姑妈可以采集拐枣到镇上来卖,这也算是一项增加收入的家庭副业呀!”
“她却看不上这项副业。我姑妈和姑父现在的眼界高的很。他们今年初在县城开了个门面,经营日用杂货,生意很不错,家庭收益大增。听我姑妈说现在餐饮业的生意很火红,她和我姑父还打算开一家餐馆。她还说她家准备在县城买房,全家以后就在县城定居下来。因为现在他们全家包括正在县城读高中的表弟都住在县城,他们在田家冲的老屋就没人住了。昨天我姑妈要我经常去老屋照看一下。那里离镇上并不远,只有六里来地。我以前经常去我姑吗家玩。你爱吃拐枣,有空我带你到我姑妈那个塆子跟前的山上去摘拐枣吃,好吗?”
“好,太好了!”许思源欣喜不已,他从捧着的拐枣中拿出一半递给乔溪。
乔溪只从他手上抽出两支,笑道:“我从小是吃着拐枣长大的,不像你们城里人那么稀罕,你多吃点。”
两人边吃着拐枣,边朝河滩走去。
许思源和乔溪相恋以来,每次夜晚的户外约会地点都在小镇西头的郊野,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工厂和小镇上恋爱中的男女都爱在小镇东头的河滩上和公路桥上约会,从来不到小镇西头去,而许思源和乔溪又生怕约会时会暴露两人的恋爱关系,于是小镇西头那能避人耳目的郊野就成了他俩约会的好去处。
两人在河滩上的一片草地上坐下。
许思源对乔溪说:“乔溪,我昨天就给我父亲发了电报,告知他我已加级,请他催办调函。如果一切正常,可能十来天内就可以调回C市。咱俩争取年内就在C市结婚的设想很快就要实现了!”
乔溪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平静地说:“思源,我希望你今后换一种活法,尤其是在咱俩结婚以后。与你相恋以来,我就比较留意你们厂里的事,我也听到一些你们厂里的情况,以及你在厂里的情况。你很善良、正直,而且也很有抱负和理想。我也清楚你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优秀的表现得到提拔。从你进厂到今天,这么多年来,生产技能也好,生产任务的完成也好,群众文体活动的参入也好,团结和凝聚群众也好,甚至你们厂为了应付上面检查的‘理论演讲’也好,等等,无论哪方面,你在你们厂里都是出类拔萃的,甚至是功不可没的。但是,到头来,那些心术不正、偷天换日、不学无术的货色一个二个地给提拔上去了,你却一直没得到提拔,成为‘为他人做嫁妆’的悲剧角色--我看着都心疼。眼下,腐败、堕落的社会风气越来越厉害。像你这样不搞邪门歪道一身正气的人被重用和提拔的概率几乎是微乎其微。为了不让‘悲剧’在你身上继续演下去,你应该及时地改弦易辙,及时地转换思想观念,尽快地把你的精力和智慧转移并投入到关心你自己的身体健康,关心你自己的宝贵生命,关心你婚后的小家庭的建设和幸福上来。思源,我是这样打算的,咱俩在C市结婚后,你把单位的工作辞掉,然后咱俩一起干个体搞经营,并且把生意不断地做大做强,让咱们的小日子越过越红火。我要让你改变活法后,天天都能感到舒心、开心、温馨。你看,这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