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0月1日下午,别利亚耶夫卡北侧无名高地。这是一处只高出四周平原不足20米的小小台地,普通的都没有自己的名字。自从它出现在平原上开始就丝毫不起眼,居住在附近的乌克兰老百姓甚至都不在意它的存在,但现在已经成为敖德萨防御战中的防御重点。
守卫这里的西南方面军步兵25师官兵已经坚守了近一个月,整个高地上布满了弹坑,有些地面都已经成为虚土,随手抓起一把泥土就能找出几块弹片!高低已经相互易手好几次,放眼望去焦土一片,只有少数倔强的小草仍然屹立在饱经炮击的土地上;战壕都已经重新挖了好几次,因为罗马尼亚的炮火和轰炸都已经让高地矮了近一公尺!
今天战场上出现一周来难得的平静,士兵们正在吃迟到的中餐,天空也似乎被战场的气氛感染变得阴沉沉,没有一丝秋天该有的金色阳光和凉爽秋风。
年轻的红军士兵心情有点烦躁,习惯了阳光普照的金秋,突然而来的阴沉让同志们的心都沉了一节。而老同志们今天心情特别好,抽着海军同志带来的马合烟,三五个聚集在一起闲聊。
“我说小伙子们,赶快给自己找点避雨的东西,不然晚上就等着挨冻吧!”军士长们早就给自己找来了缴获的罗马尼亚外套和风衣,比年轻人的速度快得多。
为什么?
这天就要下雨了,而且看着还不会小,时间也短不了——在挨枪子和被雨淋之间选择,老兵们当然喜欢后者:一旦下雨,罗军的攻势必定受到阻碍,防线受到的压力会小得多。
“德米特里同志,沿海的雨季这么早就要来了吗?”年轻的士兵在问一位30多岁的准尉同志。
德米特里正在整理自己负责的马克沁机枪的附件,刚才他刚把那挺宝贝重机枪检修了一次。“早呢,最早也得大半个月后。”说着看了看天:“这雨入夜就会下,估计起码得下个一天,好雨!”
“越大越好,让法西斯尝尝烂泥的厉害!”年轻人恶狠狠说出的话引来一阵笑声:年轻人就是知道的少,有时无知也是幸福——大家都在旷野里窝着,这季节淋上一天秋雨的滋味绝对会终身难忘。熟知这一带地形的同志心里想得更复杂:大雨会延缓罗马尼亚人的进攻速度,西南的沼泽地区在短时间内会变得寸步难行,法西斯将有段时间无法通过沼泽区,但这意味着自己位于沼泽边缘的阵地将遭受更强的进攻。
吃完饭的当口,后方出现几辆卡车,一看就不是军队的:那是敖德萨市政府组织的为一线部队送补给的卡车,卡车和驾驶员都是市里各工厂企业组织的。
这次车里装的大部分是防雨用具,主要是雨衣和帐篷,这些大部分是生产雨伞的工厂赶制出来的,还有一部分就是敖德萨各街道短时间内征集的。
“先给海军同志送去,他们比我们更需要。”驻守高地的红军指挥员对分发的同志说。
激战近一月,步兵25师早已损失近半,战斗力大不如前。为了守住别利亚耶夫卡沿线,敖德萨海军基地组织的红海军陆战部队一部早就补充到了这里,穿海魂衫的红海军战士同陆军士兵并肩作战。
因为战局激烈,到今天红海军的战士都还基本只穿着两层的水兵服,御寒能力还比不上穿着夏季制服的25师官兵。陆军步兵至少每人还有一块毛毯,而水兵们很多都没来得及带——这会的夜晚已经很凉了!
如果下雨,最难捱的会是红海军的战士,25师指挥员先让同志们把雨衣送给红海军的指战员。
雨衣可是个好东西,有防雨又保暖,还防风,晚上还能裹着睡觉。这会,整条敖德萨防线上的守军不分你我、不分军种,红海军水兵和陆军战士相互组合在一起打击法西斯:无论你来自远东还是白俄罗斯、无论你是俄罗斯人还是哈萨克人、无论是是正规军还是民兵,所有敖德萨的保卫者是并肩作战的同志,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在高地上能看到西北方几公里之外的亚斯基镇,那里已经被罗军占领——因为突出于扇形防御圈之外,利于进攻而不是防守,滨海独立集团军(经过一月激战,为指挥灵活,滨海方面军缩编为独立集团军。)放弃了现在就夺回亚斯基镇的打算。
处在正面的那个罗马尼亚边防师就将其前沿指挥部设在一片废墟的亚斯基,这有些符合边防师的作战习惯——不要被罗马尼亚人的番号迷惑,在传统观念里边防师战斗力似乎比不上普通步兵师,但在罗军内,恰恰是常常经受边境冲突考验的边防师战斗力强劲,甚至能同西北方的那个罗军近卫师相提并论,强于西南的步兵21师。
高地东北侧翼有一个小村庄,很多步兵25师的的官兵不知道那座小村庄的名字,因为地图上根本就没介绍,但不会出现标注失误,因为它现在有了一个专用名词——“柳德米拉要塞”!甚至连集团军司令部里也用这个称呼。
交战一个月以来,步兵25师涌现了无数战斗英雄,但全师、乃至在全敖德萨都知名的只有一位红军战士——柳德米拉-米哈伊洛芙娜-帕夫利琴科!到今天为止,这位漂亮的女红军战士已经击毙了147个法西斯!
这就是那个在征兵时坚决要求到步兵部队的姑娘,精湛的射击技术和似乎与生俱来的狙击手天赋,让她在参加战斗的第一天就消灭了3个目标。在新兵训练时,柳德米拉再次碰到了征兵处的遭遇:军官同志希望她去卫生所或后勤,就是到指挥部做个文书也成(基辅国立大学的大学生可不是常有的,高材生!很多农村来的新兵连十年级都没读完,甚至有极少数偏远地区来的同志只会最基础的读写。这点不奇怪,苏联实在太大,边远地区的教育条件就是中央花再大努力也不可能做到同西部发达地区相比,很多居民点附近只有最基础的小学,甚至几百公里之内没一所学校!)。
柳德米卡拒绝了,军官们无法对这样一位漂亮女同志下达一个僵化而无情的命令:如果她能在射击训练中获得及格就去一线部队,结果当然是柳德米卡如愿以偿的获得了一支步枪,还是一支装有带P.E.4瞄准具的莫辛-纳甘1891/30 7.62毫米狙击步枪。
轰炸让她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放在家中的一切物品,包括她原来获得的证书和奖状。新兵第一次射击训练中,她用一支标准的莫辛-纳甘步枪在100米靶上,用五发子弹快速打出了近乎完美的五十环,让负责的军官大跌眼镜。
换成200米靶,五发子弹还是五十环!精确度和射击速度让很多自认为枪法一流的老兵都佩服!军官问她是否接受过系统专业的射击训练,柳德米卡告诉他们:“我是一级伏罗希诺夫射手。”
苏联特有的民间全民运动、完善的证章考核制度:业余射击学校的学员可以参加“伏罗希诺夫射手”的考核,而这项称号分成两级,通过的人能获得一枚相应等级、光荣的证章。就是“二级伏罗希诺夫射手”的射击技术就相当于军队中的一级射手,两者使用的步枪都是相同的,这为军队储备了大量狙击手的后备人才。
而相对于二级,获得一级射手的标准要难得多、人数也不是一个数量级,完全能同军队中的特等射手相提并论,而柳德米卡就是“一级伏罗西诺夫射手”证章获得者。如果她在征兵处佩戴着那枚光荣的证章,征兵处的军官根本不会为难她,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而全苏范围内业余射击学校并不是只教会学员如何使用武器,还会组织一些军事化的训练,所以经过培训的的学员就等同于经过了基本的军事业务教育。
“参加过射击比赛吗?”
“是的,首长。”柳德米卡不喜欢显摆,她只想消灭法西斯。
“得过奖吗?”指挥员们更加好奇了:这可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位女“一级伏罗希诺夫射手”。
“基辅地区射击比赛第一名,全项。”
还有什么需要多说呢?!指挥员给了她一杆狙击步枪,成为一名配备有观察员的红军狙击手(注意,以前提到过,苏联军队中的狙击手分两种,一般只有“专门”的那种才有观察员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