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新一期《八娱》的小言一整天都心不定,拍摄也进行得很慢,总是被导演喊卡。她总不自觉地出神,想起杂志上的内容。竹西文和季冷面对而坐的照片,以及一些与照片无关的文字。许久没有来拜访她的不信任情绪又悄悄爬上她的心,不安全的感觉渐渐笼罩住她。她真想立刻去找他,想要得到与杂志描述不同的回答……
“没事吧?”正在和她对台词的竹西文见她又发起了呆,上前询问。
“抱歉,西文。我想请半天假。”说着,小言急匆匆地起身,几乎都没向导演请假就急忙离去了。
季冷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椅背对着书房的门口,不停地抽着烟,淡然的目光望着灰沉沉的天空。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近了,他回过身,按灭了烟蒂,定然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呼吸快速的宫小言。一张通红的脸蛋上写着疑问,明亮的眼睛里装满了疑云。她拿着杂志,肩膀紧绷,视线紧紧锁住眼前的季冷。
心里突然冒出不好的预感,小言深深吸了口气,靠近他。
“你想要知道么?”他没打算隐瞒。
小言不答,只是依然用黑亮的眼睛凝视着他。
季冷抿紧了嘴,起身,拉着她坐上客厅的沙发,灰色的瞳仁左右扫视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杂志上说的都是真的。”既然决定了告诉她,季冷也不会闪烁其词。看着小言失望的眼神,他稍稍坐远了些,开始讲述,“在广场偶遇你的时候,我正好被一群打手追杀。而在这???前,在摆脱他们的路上,我曾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我不知道那就是你的母亲。那个时候后有追兵,我没能下车确认她的伤势,便一路狂奔开去。我也犹豫过是不是要折回去看看情况,可是当时见她自己站了起来,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所以才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停顿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他并没有忘记……
那些飞车党已经跟踪他有好几天了,不论他是去舞厅还是回家,他们总是不近不远地跟着,时而会加大油门声来提醒他他们的存在。
季冷并不在意这些,自顾自开着车。直到他接到一个挑衅电话后,身后的飞车党这才全速追上他。想来,他们应该也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
四辆车将他包围起来,前后左右的吓唬惹恼了季冷,他猛地踩下油门,车速急速飙升,将前面的车子顶了出去。不过飙车党的车技可不容小觑,前方的车子只是往前冲了冲,并未移开车身。季冷不快地啐一声,勾起魅惑的笑,一个猛打方向盘,又顶上了左边的车。两辆车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一般,一路以极速往前冲去,被季冷逼得擦上栅栏的左车车身不停地冒出火星,对方似乎想要摆脱季冷的车,可却徒劳无功。在一个左拐弯的路口后,他不幸失控,笔笔直地朝着十字路口冲去,撞上横向正常开来的私家车。轰地一声,油箱发生了爆炸,碎片漫天飞舞。
季冷见状,不禁扬起鄙视的笑,趁势一个调头,摆脱了控制。一离开包围圈,他立马改变变速档,在其他三个飞车党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如脱缰野马一般飞驰离开。
一路上,身后三辆白色的跑车紧追不舍,驾驶着黑色敞篷车的季冷冷酷地一提嘴角,打开车内的CD,招摇的音乐随着疾风飘出顶棚,他把油门踩到底,冲着身后的三辆车竖起了中指。
闹市区的街头,四辆车就以光一般的速度飙驰着。不一会儿便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可是,还是晚了。就在季冷以为可以甩掉他们的当口,一位衣着褴褛的老太太忽然冲出马路,幸好他刹车及时,但是过快的车速还是将车身拖行了很长的一段路,撞上了老太太。
他有点慌神,想要下车询问她有没有撞伤,后视镜里三辆白色的跑车很快出现,没有选择的他只得再次踩下油门,猛打方向盘,绕过了一瘸一拐爬向路边的老太太,扬长而去。
透过干净的镜面,他清楚看见老太太站在马路边,左右张望,不知道在看什么。见她没有大碍,季冷才略微定心。又绕了好久,好不容易甩掉飞车族的他把车子停在广场上稍事休息。为自己点上一支烟,他就在这个时候看见了小言。
那个瘦小的女孩踩着焦躁的步伐,左右张望。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刚才被他撞到的老太太。鬼使神差的,他下了车,朝小言方向走去,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身后便传来嘶喊的声音。
“事情平息后,我试图找过你母亲,可是我没有找到。直到有一天,警局的朋友在失踪人口里找到了你母亲的资料我才知道,她已经过世了。车子撞到她的当口是没什么事,可是因为那一撞击撞碎了她大脑里血管瘤……对不起,小言……我本想在谢文哲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再告诉你的,可是没想到……”在诉说过程中,季冷始终用平静得几乎冷血的目光注视着小言。他早有觉悟,他必须为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误承担后果。
小言听得低下了头,微颤的双手互握着,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手心里。她以为她终于可以彻底告别以往带给她的伤痛,可是《八娱》却再次破坏了这一切。
难道又要让她回到过去那黑色的日子里么?
她不要!
不要!
犹豫的目光里掺杂进了决绝,她起身,没有对季冷的“故事”发表什么,离开了。
空空的房间里,只留下季冷与寂清。
他转回目送她离开的视线,双手交叉,手肘搁上双腿。他静了一会儿,朝卧室走去。卧室的衣橱前,摆着一只早已整理好的行李箱。他坐沿,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打下一行字,按下发送键。将手机留在床头柜上,他拎着行李箱,也离开了。
不知该去哪儿的宫小言去到了莫易的海边别墅,整理了兰花朝私人墓地走去。将兰花放上黑色的大理石碑,她沉默地坐下身子,曲膝,黯淡的眼神里装着不知所措。
“莫易,我该怎么办呢?”她轻声问,茫然的询问声消散在空气里,“我竟然没办法生他的气。我……该怎么办呢?”
海风粘腻得盘踞了空气,静谧却让这空气不会留置不动。
想起自己工作的时候有关机的习惯,小言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不一会儿,机身震颤了一会儿,是季冷发来的消息。她犹豫了会儿,才打开短信。
短短的两行字,让她的整颗心都攥紧了。她是不是又错失了什么呢?
“隐瞒了你,想说对不起也晚了,可我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但有些事只要做了再晚也不晚。拿回你的东西,我也有错的时候。”
拿回你的东西,我也有错的时候……
小言删除了短信,最后一句话却缠绕上她的心。时值傍晚,她才从海边回去,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了他的身影。她没有着急,没有急着找寻他的下落,而是推开客房,看见床头柜上季冷的手机。她顿了顿,才走过去拿起手机,随意翻看着,却让她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季冷短信里的最后那句话,她终于明白了!
更无法怨恨他责怪他了,他时时刻刻想的为的只有自己……
小言不自觉得提起嘴角,期盼着他能够早些原谅他自己,快些回来。一头倒上大床,一扫白天的阴云,她的脑子里开始转着下一步方案。
第二天一早,当谢文哲推开办公室的门,便看见小言坐在他的座位上,把玩着笔筒。
“你怎么来了?昨天请假,今天又请假。季冷走了,电影就不想拍了?”谢文哲也不急着让她让座,坐上书桌另一边的椅子,问。
“公司投了钱的项目怎么可以随便让它滑铁卢呢。”小言露出笃定的笑,正眼望向他。
谢文哲似乎体会到她的弦外之音,锁起了眉,耐心等着她继续下去。
“虽然我接下去要说的话可能听上去很儿戏,但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想要回公司。”
她的话果然让谢文哲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瞳仁,荒唐的笑立马显露在脸上。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小言的正经让她看上去的确很严肃,“签署转让合同的时候,可见你有多心急,而且没有咨询过律师。你急不可捺地想要接手我的公司,让它划归到你的名下,进而遗漏了相当重要的一步。”
渐渐的,他的笑容垮了下来。他知道小言在说什么,他也是出于对季冷行事作风磊落的信任才没有太过计较转让的过程。可小言的这番话却让他意识到,他错了!
垂下心虚的眸子,他似乎想错季冷了。
冷寂的气氛蓦地降临在两人之间,小言学着很早之前谢文哲打量试探她时的模样,坐正身子,手肘搁上暗纹的书桌,下巴靠上交握的手背,凑近他眯起眼睛打量他。
“我并没有授权季冷处理我的公司,所以你签的转让合同并无法律效用。这公司还是我的公司,而电影也是我公司投资的电影。这就是事实。”小言微笑着,用偏慢而平稳的语气揭晓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