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11.45分,法国人的十艘军舰已经全部进入港口,开始寻找锚地。”许寿山对照着自己手中怀表的时间,在写航海日志。航海日志可不是这个时候写的,可许寿山知道,如果现在不写的话,可能到晚上该写日志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海底。
转了转笔杆,许寿山继续写道:“法国人的交通艇已经下水,他们的特使已经带着法国人的条件前往福建船政衙门,照会就要提出,即便我大清再腐朽,也不会答应他们的条件。”想了想用词,将大清腐朽几字涂成墨疙瘩,然后接着写道:“即便是几位大人再避战卖国,也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想只要不是笨蛋都能知道,那就是开战。李统说的对,法国人的野心是永远满足不了的,还好我等着他们。”
许寿山看着已经在逐渐就位的法国军舰,笑着写道:“李统让我练军的两艘军舰上都挂统领将旗,还真能混淆他们的视听,除了‘福星’号周围有两艘大舰之外,在我的周围也有一艘巡洋舰和一艘炮舰,可以让马尾船厂的工人们尽量转移,李统还是心善啊!”许寿山打量着离自己不远的两艘法国军舰,用望远镜又看了看,接着写:“看舰艏的法文标示,应该是‘侦察号’和‘益士弼号’,除我这里,还有一艘大舰拖带着两艘小船对着‘扬武’号虎视眈眈,其余诸舰也停泊在适合的位置上,离我水师军舰不超过3000米。”
“这法舰停泊的位置简直是对我水师的挑衅。”李鼎新撇着嘴坐在椅子上,“你看法舰所据之位置,若其利用退潮转移舰身之机,向我水师发动进攻,则法舰可以利用舰腰攻我舰艉。”看着周围的人听的入神,李鼎新卖弄起来:“各位也知道那舰艉是军舰最为薄弱之处,最易遭到破坏,且我水师即便作出反应,也要做整个半圆的回转,方才能调转船头与法舰作战,法舰已占了未战先胜之机。”
张春适时的问上一句,“那以长官之见该当如何?”
李鼎新觉得自己提拔张春果真是正确的选择,“所以我早就让所有的练军水师,还有昨晚在牢里一起患难的‘建胜’等舰管带,我也早早提醒,这个时候就要生火加压准备转向,先以侧弦对敌,虽然弹着面大些,火力却也强些,只一个转身就能舰艏对敌,虽不是最好的应对队型,却也比刚才要好上很多。希望等会不会让大家措手不及。”
“昨晚?共患难?”李鼎新现在有点后悔提拔张春了,做个大副怎么那么大的好奇心。浑没在意在两秒钟前,他的心里还在夸赞张春。这也怪不得张春,李鼎新对昨晚的事情决口不提,让很多人产生了兴趣。
李鼎新刚要说些什么,烫伤的大腿一阵抽痛,登时没了说话的兴致,不耐烦的摇摇手,看着几人退了下去,李鼎新暗暗咬牙,今天只要能活着回去,一定在让小五折磨他多一点。
昨晚脱出牢笼以后,李鼎新就秘密的把罗家英监禁了起来,现在这个人可是个香饽饽,只要他在手上,战后想要福建水师的谁死都可以,想想昨晚小五神秘出现时候的样子,以及对罗家英用刑时候还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李鼎新觉得他还真有点当锦衣卫的潜质,看来马尾以后要设立个安全局,避免昨晚那种情况出现。
“张春……”就在李鼎新要张口询问准备情况,就听见马尾港上教堂钟楼报时的钟声,现在的时间是8月22日下午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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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做好准备。”孤拔知道自己的照会对方是一定不会答应的,而原本他提出的条件本就不是用来让对方接受的,而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我们现在就开战吗?”埃得瓦少校看着手上的怀表问,他觉得现在不是最好的发动进攻的时候,利用潮汐应该是个最好的机会,而情报表明,马尾港在接近2点的时候,正是退潮之时,那才是最好的时候。而现在才1点25分。
“不,不是现在,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孤拔看着正要起航的美国军舰“企业”号道:“我们不是知会他们了吗?他们现在起锚是故意的吗?”
“火炮一响,那些美国佬自然乖乖的退回去,即便参战,他们的小船也不会对整个战局有什么影响。”埃得瓦少校一向看不起美国海军,何况“企业”号是才是个不足千吨的木质帆船。
“这些牛仔,就是不让人安生,发旗语告诉他们即将有暴力事件发生,今天就不要出港啦~”孤拔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出现所“好事多磨”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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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船政衙门。
闽浙总督何璟,船政大臣何如璋,福州将军穆图善,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到面前这个法国人身上。
“威尔先生,请您务必告知法国朋友,我大清之意,绝无与法方作对之意愿。”这些东西,说着何憬指着桌上的一些金银礼物道:“这些是给法国将军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不成敬意。”看着何如璋对他猛打眼色,才又道:“如法国朋友一意开战,那将开战之日延至明日也可。”(历史就是如此,别嫌这话白痴)
威尔一脸的不耐烦,眼睛却在偷瞧桌上的礼物,不用去,他就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只没想到中国人的态度还是如此软弱。这些礼物岂不是白白的便宜自己,想到这里连口中的诞水都差点滴到地上。嘴上却没口子的答应道:“交给我就好,交给我就好。”
三人把他送出衙门,再看看手中的表,现在是1点30分。
“何大人,何总督,”何如璋见威尔走出门口,才指着何憬道:“你既早知法人要对我方开战,为何现在才将这消息告知于我,你可知道,这会害死多少水师官兵。”
何憬面上微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他不说话,何如璋长叹一声,一甩袖子,喊道:“何远,赶紧拉响警笛,通知水师迎战。”明显他也对和平不再抱有希望,“悔不听承梅之言啊~”在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李鼎新今早说的那番话不是危言耸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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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的小船驶出码头,船头打着不知道谁的白裤衩当作白旗。
李鼎新的练军炮门也已经打开,瞄准完毕,锚索全部解开,船只也在慢慢的滑行,将自己最有利的一面对向法国军舰,更有以部分武装舢板为掩护者悄悄的躲在其后。
孤拔的舰队更是早就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炮口对准炮台和福建水师的各个舰艇,军舰不开风帆,锅炉也只是保持有火,完全让潮汐力带着军舰向外滑去,所有的舰腰炮门都已打开,只等着开火的那一刻。
“大人,有小船向‘窝尔达’号驶去,打着白旗。”张春小声对在椅子上假寐的李鼎新汇报道。
“将军,有小船向我驶来,打着白旗。”埃得瓦少校对还在用看港口海图的孤拔汇报道。
“旗语,大清国军舰来袭,我法人为了自卫被迫还击。”孤拔头都没抬,他早就在等这一刻。
“旗语,所有水师兄弟,忠义留于青史,胜负决于今日,杀!”李鼎新睁开眼睛,拖着伤腿发布命令道:“战争开始了。”
是的,1884年8月22日1点45分,马尾海战,马江海战的帷幕终于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