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他吟诗,有那么一瞬间,我被他眸中殷殷目光所打动。可他到底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在我眼中不过是个孩子,我与他是断断没有丝毫男女之情的。所谓的三年之期不过是个幌子,三年,谁又知道三年之后他是否钦慕他人。或者于他,我不过是他血气方刚,少年懵懂时,一时的心血来潮罢了。过不了多久,他自然会将我忘记。
此事不提,日子风平浪静的过了十余日,终于,后宫还是因为萱嫔滑胎而掀起不小的风波。
五月初七,韶贵妃午睡才醒,锦绣为她梳妆,我在一边打下手。一名小宫女匆匆进来,低声道,“娘娘,萱嫔她小产了。”
我心头一跳,没想到她竟如此福薄。韶贵妃似早已预料一般,波澜不惊,她曼声问道,“果真吗?”
“嗯,从宿棠馆传来的消息,说是萱嫔不幸滑胎。此事已经惊动了皇后,这会儿子皇后想是去了那里了。”
锦绣疑道,“宿棠馆,那不是汪小媛的地方吗,萱嫔怎么会在她宫里~~”她没有再说下去。
韶贵妃沉吟片刻, “既然此事已发生了,咱们也无谓妄自揣测。走,去看看吧。”
荣贵人的宿棠馆与萱嫔的泊吴馆皆在太液池西南角,比邻而居。我们一行赶到泊吴馆时,里面已经收拾妥当。萱嫔毫无血色,如白纸一般躺在紫檀木镂花床上。皇后忧心忡忡,神情凝重,身后站着惶急惊恐的汪小媛。
韶贵妃向皇后施了礼,问道,“怎么样了。”
皇后叹了口气,“可惜了~~”顿了一顿,才道,“已经成形了,是个男孩,到底没保住。”
韶贵妃瞧一眼床榻上的病人,“萱嫔也够可怜的。”又不免伤感着,“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皇后深深吸一口气,与她正色道,“你来的正好,你位属贵妃,当同本宫同心同德,打理好后宫。”说她着沉声问汪小媛,“萱嫔无故在你寝宫里滑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到底如何?”
汪小媛含泪怯生生道,“臣妾真的不知道。今日臣妾陪萱妹妹一起游湖赏花,萱妹妹说她有些乏了,臣妾便让她在这里歇着,左不过是自家姐妹,也是无妨的。萱妹妹听了,便躺在臣妾的床上歇息,臣妾便在一旁的贵妃塌上小憩。谁知过了一个时辰,萱妹妹突然尖叫出声,臣妾便被吓醒了。她直说自己不舒服,肚子疼的厉害,臣妾心知她怀有龙胎,不敢怠慢,忙打发人请了太医。哪里知道,太医来了说怕是保不住,臣妾便急忙差人请娘娘您过来了。”
“嗯。”皇后见她楚楚可怜,想必自己也不好受,这才柔声道,“你先起来吧。”又看了一眼待命的安太医,“萱嫔她无故怎会滑胎?”
安太医不敢怠慢,忙答道,“回娘娘,萱嫔她是沾染了附子粉才滑胎的。”说着他取过一只用五彩丝线绣成的鸳鸯戏水锦缎香囊,“这是汪小媛罗帐上挂着的,里面的香粉里包含了白附子、茯苓、白术、白芷、白蔹、白檀等物。又掺了沉香、麝香、青木香、鸡舌香、零陵香、丁香、藿香与粉英。(1)”他停了一停,“麝香有活血通经之效,孕妇不宜沾染;再者,那白附子亦是毒物,这有孕之人是万万碰不得的。只是这香料里白附子与麝香分量不多,且因着其它香料的香气掩盖,旁人是极难察觉的。萱嫔本来就体虚,是以因为这附子粉与麝香便~~”
注:(1)出自唐代孙思邈《千金方》香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