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突破封锁墙,就受到了一支轻装对人战车小队的“隆重迎接”,无奈下,在瓦砾泥浆之中匍匐移动了整整半天时间。
当我击毁了三辆,破坏掉一辆的索敌系统后,机关枪的子弹已经射尽,榴弹枪用的榴弹也只剩下三发,连装着干粮的背包也弄丢了。
调查了街道的情况后,我又直接被打入了失望的地狱。
封锁墙沿线的商店和公用防空洞都早已被人洗劫一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但在这个时候我就应该考虑撤退才对的,然而,我却反而选择了进一步深入。在灰色雨烟的对面,耸立着一座宛如魔法塔般地古老高层建筑。
我以它为路标摸索着来到了市区的中心部。
既有自己的面子问题,也怀着一分焦躁。但对我来说,这都不是主要的动机,我想,我一定是感到厌倦了。
我厌倦了这如同盘景般毫无人烟的废墟,厌倦了这永不停息的雨滴,也厌倦了从人类身上剥夺了支配权,回到黑暗中去的这个世界。
“那个……客人,客人……”
抬起头一看,她的童颜就摆在我鼻头前,看到我沉默不语了,她流露出了一丝不安的神色。
“莫非,是身体不舒服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呢?这是我无法单独处理的问题,好为难啊!”她紧张地注视我说道。
=看来现在还不是我沉浸于厌世和感伤的时候。
“客人,需要同本商场的医务室取得联系吗?客人,客人,客人?”
“闭嘴!我既不是客人也没有病!”望着她明明什么不知道,还一脸紧张的表情,我彻底怒了,就连自己回荡在室内的怒吼声听起来都滑稽到了极点
“是吗?能看见您这样有活力真是太好了!”当事者的机器人无知地向我微笑着。
“过去曾有一位客人在投影演示中感到身体不适,所以自此以来,本馆一直以万全的救护体制……”
在她继续啰嗦下去时,我马上打断她:“我不是客人,对你的闲话和这所设施也都不感兴趣”
她却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地说:“哦。是这样吗”
之后她又在揣摩我的心意,忧伤地说:“天象馆果然是已经跟不上潮流了吗……?”
睁大的双眼中散发着油与水相混合般地反射,那是光学树脂特有的光泽,在调节焦距时,流动的虹彩就好像睫毛在颤动一般。
“说起来真不好意思,最近光临这里的客人突然变少了。馆长也说过,现在不必外出也可以享受到许多有趣的娱乐活动……”
“可我刚开始在这里工作的时候,还有许多顾客光临这里的啊……”
她失落地颤抖着睫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最近礼仪用机器人也不再是新鲜的东西了,各大公司也都在陆续发表比我更先进的新一代机种了……”
……
=真受够了,她的性能就已经高到令我吐血了。
她看不懂我的不满情绪,露出轻快地笑容:“啊,对不起。因为最近的客人实在是太少,我就不由得抱怨起来了。还有7分钟投影演示就要开始了,请坐到座位上等候吧”
我无力地说:“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是什么客人”
“啊,是这样吗。虽然我想您也很忙,但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说明我们还是有缘分的,请欣赏一下演示再走吧”
“闭嘴”
“投影时间只有短短的45分钟”
“拜托你闭嘴吧”
“此外非常抱歉,投影中请不要吸烟……”
梦美依然礼貌地微笑着,我却感到非常恼怒。
“闭嘴,别再说了,拜托你给我安静点吧”
“是,我知道了”
她终于极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真是的,难道所有的机器人都是这样的吗?生活在战前的人们肯定不是疯子就是聋子。
“那个,这位客人。在保持肃静之前,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请示您”梦美用甜美的声音说。
=她肃静的时间……连十秒都没到。
“您正好是我们的第2497290位来宾,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观赏本馆来宾数250万人纪念的特别投影,可以吗?”带着希翼的眼神,梦美向我征求意见。
“……”随便怎么样都好了,身体已经累得如同烂泥,我可没有气力再去跟她胡扯了。
虽然搞不懂她到底想让我看些什么,不过就算进了地狱,也不会再有比现在更加离谱的情况了。
“随你便吧”我泄气地说道。
“谢谢您!”梦美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一边偷偷观察着我脸色,一边腼腆地微笑着。
“那么请您选择喜欢地座位坐下吧”
头一次听她说出了一个不错的提议……
我放下背包,脱下了防水外套,施加了都市迷彩和防红外线处理的军用外套已吸尽了泥浆,变得像地板一样厚重。
“那么,我这就去做投影的准备,请稍等片刻”说完,她就兴高采烈地向房间的中心部走去。
我急忙想叫住她:“等等”
随着我喊出的声音,她也突然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是,有什么事吗?”
“你要给我看什么?立体电影吗?”
“不,是星空”
“星空?”
“是的,是星空”
她又礼貌地重复一遍,柔和的语气带着肯定。
“投影马上就要开始了,请稍等片刻”
“星空…吗…”
我小声地低喃一句,真搞不懂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毛病,才会让她说出这么不合逻辑的话来。
这也算了吧,我放下椅子的座面,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这些椅子年代已久,白色的灰尘伴随着摩擦声漫舞了起来,我把体重向后方压去,椅子的靠背随之倾斜到了可以当睡椅的角度。
我打开手表的防水盖来确认时间,可是,表针已经停下了,因为忙于躲避轻装对人战车,所以一直没有给发条上弦。
没办法,至少现在已过了日落的时间,尽管极不情愿,但今晚也只有在这里过夜了。
必须先把装备晒干才行,我搓了搓双手后打开背包,取出了防水袋中的东西:备用外套、便携式净水器、为了保险而随身携带的抗菌药物的注射器,所有的东西都是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