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尔尔。”那人一声嗤笑,浑不在意。
幽冥王今日心情显然很不好,闻言眼底怒色再现,手指弹出一缕劲风,那锁链便瞬间飞快地扭动起来。
“唔。”那人发出一丝痛苦的闷哼,再无声响。然而,被锁链束缚的双手却汩汩流血,血色顺着雪白的手腕淌下,显得触目惊心。
原来那锁链中隐藏了锋利的倒刺,扭动之时倒刺便深深搅入皮肉,令人痛苦万分。
幽冥王吟着残冷的笑意,看着那人在痛苦中煎熬,许久之后,才意犹未尽地弹了弹那锁链,令其停止转动。
“少谷主,这番滋味又如何?是不是还想尝试其他?”
此人正是失踪被擒的宝湘。此刻闻言,他一言不发,好似已经昏迷。
幽冥王顿了顿,冷厉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动:“看样子,是时候了。本王养你这么久,也该是发挥你利用价值的时候了。神仙谷那群老家伙,竟然还和原云意等人打成一片。看来,本王得下一剂猛药才行。”
闻言,宝湘霍然抬头,微眯的眼,从发丝中迸出一丝犀利:“丑八怪,你待如何?”
“紧张?”幽冥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修长的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身体往椅背靠去,显得慵懒而惬意,“你说,若是你的尸体在皇宫中被发现,而且用的还是原氏特有的武学,那老家伙会不会血洗皇城?将原云意一干人等大卸八块?”
宝湘默了下,满不在乎地道:“你当神仙谷人人都是傻子么?这么拙劣的嫁祸手段,我爷爷肯定不会上当。以小云儿的精明,也绝不会让你这丑八怪的阴谋得逞!”
“呵。”幽冥王森然一笑,缓缓离座,以一种看待死人的目光打量了宝湘一番,“能否得逞,试试便知!少谷主放心,等你死后,本王必定将原云意送下去陪你!”
宝湘浑身紧绷,眼看着幽冥王步步逼近,冰冷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他狠狠地闭了闭眼,心中千回百转,想着年迈的谷主,还有心爱的女人。不免感到一丝遗憾……老不能尽孝,爱不能相守。或许,这是老天对他之前作恶多端的惩罚。
然,纵时光倒流,他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报仇雪恨,不择手段,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主子!”
“何事?”本想玩一出猫戏鼠的幽冥王被打断,很是不悦。
那手下定了定神,才道:“孝贤皇后求见。”
幽冥王蓦然一震,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说谁?皇后?”
“是。”
尽管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幽冥王还是无法抑制那狂喜的心情,然而他却保持着冷静的头脑,白静然恨自己入骨,怎会深更半夜来见自己?
沉吟片刻,蓦然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是了,尽管原梦齐被从禁地带回来,然而这几天却一直没能醒来。而且,还有相思种这个威胁的存在,想必她是束手无策,来求自己来了!
好,很好!幽冥王不禁有些自得,他已顾不上杀死宝湘,亟不可待地走出水牢,直奔白静然所在的花园。
夜半时分,月色朦胧,飘渺的琴声在风中传送,似真似幻,令人如坠梦中。
满园优昙花,在迷离的月下盛放,绽放着清雅迷人的芬芳。
有美一人,于花丛中,素手弄弦,清姿如画。女子一袭翠色,红法轻挽,发髻间斜插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玉蝉。简单的装束,背影却是绝美如画,令人见之忘俗。
幽冥王不禁驻足,定定望着女子抚琴的背影出神。他的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久远的时光,那时,她还是他宠爱的妹妹,时常穿着他最爱的翠色衣裙,在花间月下抚琴,发髻上也别着父亲送的玉蝉。
他蓦然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刚才娇柔婉转的女子渐渐抬起脸,似熟悉似陌生的容颜,在朦胧的月色下散发着邪魅妖异的气息,如开在月光中的罂粟,诱或却隐含剧毒。
“你、不是——”
“哧噗”他剧烈一颤,感觉胸口中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掏离,视线微垂,只见女子纤纤玉手中捏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她笑得妖娆魅惑,如同堕入尘世的妖精:“叔叔的心,原来竟也是红色的!”
“原、云、意!”一字一顿,蕴含着愤怒与不甘,幽冥王神色骤厉,蓄力朝云意狠狠拍出一掌。
云意倒飞出去,手里的心脏啪嗒掉落花间,染红了白色的优昙。她缓缓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神色中隐含一丝残佞:“我本想留叔叔一个全尸,如今看来不行呢,因为,要解我身上相思毒,须得叔叔心头血。”
顿了顿,又道:“要知道,想算计你多不容易。你太谨慎了……若非有这些花,它们迷了你的神智,让你放松警惕,只怕我还不能如此轻易地将你杀死。”
云意环顾四周,这些优昙花散发着致幻的香气。轻则令人放松警惕,重则令人产生幻觉。
幽冥王跪在地上,双目圆睁,狠戾地盯着她:“你、知、道了?”
“是的。以你心头血,解我相思种。”云意缓缓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着他:“叔叔,想不到,你也有跪下的一天。可惜,这跪,我受不起。你该跪的,是我的父皇和母后。”说完,退让到一边,一身翠色衣裙,红发披垂的女子走了出来。
幽冥王目光一缩,怔然望着女子:“静然……”
白静然漠然看着他,绝美的眼眸,浮动着复杂的情绪。此人曾是疼她宠她的兄长,却也是害她国破家亡的元凶。此刻,他被剜心而死,也算偿了她这些年的仇恨。可是,为何心底却依旧不能释然?
“妹妹。”幽冥王忽而温柔一笑,轻声道:“哪怕、身在地狱,我也绝不放手……我、在奈何桥边、等、等着你……”血从胸口处奔涌而出,他身子前倾,艰难地朝她伸出手,想再触摸她娇媚的容颜……身子猛地一抽,伸长的手臂蓦然一僵,缓缓垂落……
而白静然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分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无论怎样努力,却也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