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力大无穷,又无痛觉,云意和宝湘应对起来分外辛苦。
幸好,他们的动作僵硬,缺乏灵活性,倒也不足为惧。两人背对背,奋战僵尸。
蓦然,墙上掉落一副棺椁,嘭地一下,竟径自在地板上砸开个大洞。洞口下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云意耳朵一竖,试探着唤:“子幽?”
“爷?”果然是子幽的声音,不过十分虚弱。
“你受伤了?”云意关切问,一面狠狠切下一具僵尸的脑袋。
洞口下却再无声音,云意心知不好,对宝湘道,“交给你了!”随即,冲出包围,朝着洞口处跃下。
“死女人……”宝湘气急败坏地低吼,却换不来她一个回眸。眼见着不知从哪里冒出越来越多的僵尸,宝湘发了狠,杀红了眼。
直到最后一句僵尸倒下,他身上的尸毒早已扩散至全身,脸上蒙了一层诡异的青灰色,他无力地躺倒在地上,浑身动也不动,如同一具死尸。
尸毒侵入他的体内,让他连逼毒的力气都丧失了。神智也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以至于墓室前端的地板上缓缓升起一具棺椁他都毫无所觉。
棺椁咔嚓应声打开,听得动静,宝湘才缓缓转过头,一抹葱绿,如同新抽的柳枝那般,摇曳多姿,从腐朽的棺椁中轻盈走出。
那是穿着水绿衣袍的少年,面容稚嫩,眉目清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李沧遗。
宝湘扯了扯嘴角,眼神阴鸷盯着他:“果然、是你……”他算尽机关,自以为万事掌握手中,原来,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李沧遗稚气的面容上,泛着淡淡的,无害的笑意,眼神却是冰冷毫无温度的,“朕若不来,谁送公公你上路呢?”
“那图,是假的?”
“不。半真半假。若没公公开道,朕又怎能得到这传国玉玺!”李沧遗笑着从怀中捧出一颗玉玺,在他眼前晃了晃,“看清楚,这就是传国玉玺。得玉玺者得天下,天都助朕,上官将军当年苦心孤诣送你入宫,不是就为了这一天么。所以,公公,你可以瞑目了!”
宝湘瞄了眼那玉玺,眼底闪过一丝异光,“你要杀了杂家?”
李沧遗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走近来,指尖对着他的双目轻轻一弹,宝湘但觉一阵剜目之痛,下意识闭上双眼,两行血泪已缓缓流淌下来。他浑身颤抖,显然经受极大的痛苦,却缓缓仰起脸,对着李沧遗露出一丝凉薄的笑意,“不愧是杂家挑教出来的人,够狠够辣够毒!”
李沧遗微俯身,微笑着看他痛苦的神色,以一种温柔至极的语气说道:“别怪朕。朕狠毒,只因你狠毒。当初你为了控制我,不惜毒瞎我双目。如今,我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宝湘轻嗤,并不言语。
李沧遗胜券在握,笑问:“公公莫非还等着你那个武功盖世的仆人?呵,不必等了,此刻只怕已经与老师的男人打得难分难解呢。”
宝湘神色一动,李沧遗目光剔透,一眼点破他的心思:“怎么?想老师了?她暂时不会回来,刚才你也看见了,那个男人才是她最重之人。你算什么呢?刚才险象环生,她却弃你不顾,甚至连头也没回。”
此言正中心事,宝湘胸中一阵窒闷。他恹恹的,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李沧遗算计好了一切,眼下他身受重伤,还中了尸毒,只怕真个活不成了。只是,到底不甘心,这么栽在这个小鬼手里……
他寻思着,即便死也要找个陪葬的。又听李沧遗道:“公公还是省点心思吧。这陵墓中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只需轻轻动下手脚,就可以令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你想算计我,也得看有没有那个能耐。”
宝湘抿唇不语,脸上无喜无怒。不让自己再泄露半分心思。
李沧遗干脆坐到他身边,撑着腮,好整以暇欣赏他狼狈的模样,“公公定好奇我为何如此熟悉此地吧。当初父王留下许多珍藏典籍,其中甚至有各国皇陵构造地图。而我,最爱这些,也因此涉略了不少关于阵法、机关之术……自当你关注宝藏开始,我已经开始在布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引你入毂。”
“我知道你生性多疑,故意让人透露消息,那地图出自云意身上的刺青,唯有如此,才可以消弭你的疑心。而老师跟随而来,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不过,也正好给我利用的空间。公公对她的心思,我作为旁观者,倒也窥得一二……”
李沧遗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缓缓抓过宝湘的一只手腕,刀刃翻飞,白光划过,便是挑断了筋脉。
宝湘低低哼了下,额头上顿时滚下斗大的汗珠。只是,他已经无力反抗。他勉力露出一双阴柔的笑,成王败寇,他早就有死的觉悟。因此,怎么个死法,倒不重要了。
李沧遗若无其事地把刀子在他袖子上擦去血迹,继续道:“公公一定很得意吧,朕就是个傀儡,任由你操纵。甚至,连选择喜欢的女人的权力都没有……只是,未免有些得意忘形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朕这也是迫不得已。”
宝湘冷笑:“你就一披着羊皮的白眼狼!”
“嗯?”李沧遗挑起眉梢,脸上喜怒不惊,“公公想指责朕忘恩负义?凭什么?你不过是利用朕,为的不过是一己之私。对朕,没有所谓的恩义。朕不明白,上官将军当年为我父王出生入死,不惜赔上家族性命,誓死效忠。公公若有乃父对我父王的一份忠诚,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境地。”
“上官琦就是个悲剧。我永远也不会做第二个上官琦!”宝湘深吸了口气,胸中愈发窒闷,仿佛喘不过气来。
那样的一个人,为了成全他所谓的忠义,将家族至于险境,弃妻子儿女于不顾。甚至,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作为筹码,送入宫中为太监。这样的男人纵千古留名,也令他感到不齿。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好,如何能称之为真正的男人!
李沧遗望着他,一面又拉过他另一只手腕,熟练地挑断筋脉,一面笑问:“公公在埋怨上官将军当年将你送入宫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