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畏畏缩缩对自己静若寒蝉的小皇帝也敢公然反抗自己,平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鼻子:“好啊。皇上这是翅膀硬了,只知尊师却不知敬老。我这个五爷爷的帐不买也就算了,竟连悉心栽培你的宝公公的话也不放眼里。”
云意则目露笑意,一掌拍开平王的手,傲然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手指着皇上?宝公公本是奴才,自当为主子效力。哪里还有奴才要挟主子的道理?尔等要清楚,在大禹国,皇上才是一切的主宰。”
“老师说的好!”李沧遗拍手称快,歪着脑袋冲平王吐了吐舌头,笑眯眯道:“在大禹,朕才是主宰。这话,宝公公也说过!”
这小鬼!云意转头嗔了他一眼。刚才还缩头乌龟似的小心翼翼,怎么这会子倒像是仗着她的势……也胡作非为起来。嗯,不过她喜欢!
“你、你们——哼!”平王气得吹胡子瞪眼,末了,一甩衣袖,阴测测笑道:“左相大人,别高兴太早。本王这还有惊喜等着你!”
“来人,将人给带上来!”击掌之后,便见两名护卫倒拖着一名女子近来。
女子被随手丢弃在地,身后所经过之处画出长长的血痕。雪白血红,强烈对比,触目惊心。
女子长发覆面,身上薄薄的单衣破裂,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外翻的伤口,遍布浑身,看起来十分可怖。
云意面沉如水,虽看不清女子脸面,然却油然而生一种熟悉感,心陡然沉了沉。
平王斜眉一笑,施施然走到女子身边,猛然一拽女子的长发,强迫她抬起脸来:“好巧不巧,本王刚才恰好抓了个胆敢冒充左相大人的女子。”
红璧!云意面上不动声色,袖子下却紧紧握拳。
遍体鳞伤的女子,唯有一张脸,完好无损。显然,是特意留着给她分辨,好狠狠挫她一挫!
“这女子也恁大胆了,竟敢冒充大名鼎鼎的左相大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入宫来,啧啧,看,这是本王从她身上搜出来的皇上御赐给大人您的腰牌!”平王拿出一枚金黄色的牌子在云意等人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地笑问:“说说,左相大人让你假扮他的模样入宫,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红璧淡淡看了眼云意:“我不认识什么左相大人。也没人指使我。”
“还嘴硬!”平王神色一拧,手拽着她的发用力一提,红璧疼得闷哼了一声。
云意眼底燃起了火,二话不说,抬手一抓平王发髻,一把将他给提了起来,甩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啪”,平王的脸一歪,和血吐出一条牙齿,“狗仗人势的东西!她就是本相安排的人又怎样?本相喜欢让人扮着自己玩儿,你管得着?”每说一句,便是一记耳光。
平王痛得不断惨呼,口中含糊大喊:“来人,来人快来救本王!快、杀、杀了原云意!”
平王的护卫蠢蠢欲动,云意抬眸邪魅一笑:“谁敢过来,本相取他狗命!”说着一手掐住平王咽喉,一下子将他狠狠撞在树干上,痛得他眼冒金星,连声都出不了。
护卫大惊,不敢再前进一步。
李沧遗看似惊惧地缩在旁边看戏,眼底却露出微微笑意。老师与宝公公,谁胜谁负。朕、很期待。
再甩了几个耳光,平王脸肿得像猪头,云意才罢手,提着他将他狠狠甩到红璧面前,旋即,蹲下身,缓缓扶着红璧坐起,目光湛湛看着她道:“多余的话本相不想说。眼下仇人在此,他如何待你,你可一一报复回去。”
红璧定定看了她一会,轻轻摇头:“主子。够了。”不过被用了刑,这点子疼痛她还受得住。她沉不住气,被人诱入宫中,被抓住,已是坏了主子的事。主子没有怪罪,还为自己出头。这已是天大的恩赐。若换做从前,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来到她身边那时,兰皇陛下曾说过,当她的属下,你不会后悔。
云意注视她,旋即道“既如此,依你。且留他一条狗命!”
头上一阴,熟悉的气息就在身后,云意神色一晃,蓦然回首,扬起脸,子幽刻板的脸渐渐低下来,黑色的伞面下,苍白的皮肤,仿若透明。
“爷,回来了。”他将她拉了起来,目光已将她仔细端详了个遍,末了,面无表情吐了句:“瘦了。得补。”
云意默然相视,子幽还是那副面瘫脸。可他的关心,她能感觉。久违的温暖袭上心头。她之前虽有书信传回府中,然太过匆忙,也没派人捎信,便直接冲入宫来。想必,子幽担心了,素来不喜白天的他,这才闯入宫来。
“先将红璧送回府医治吧。”
“嗯。”子幽转向红璧,淡漠的目光隐藏着淡淡的威严,“回去好好反省。”无论什么理由,拖累爷,坏爷的事,都该受罚。这点,回去再处置。
红璧羞愧地低下头,默默任人将自己抬了下去。
“我们,回去吧。”子幽面无表情,撑着黑伞,手自然而然勾住她的手指,云意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子幽目不斜视,仿若未觉。
“老师!你不是要见四皇叔么?”被忽视的李沧遗噔噔跑了过来,抱住云意的手臂,不动声色将她扯了过来,子幽松松勾住的手指一下子从她指尖滑落。
子幽默默看了眼李沧遗,寒意如潺潺之水,向他涌来,李沧遗浑然不觉般,紧紧抱住云意的胳膊,“老师,我们走吧。先让这位——”无辜的纯净的眼眸对着子幽眨了眨,“大叔先回去吧。”
大叔?云意嘴角一抽,下意识地瞥向子幽,面瘫脸看不出丝毫不悦,但是,明显感觉四周气温下降了许多。
“怎么了?大叔还有事吗?”李沧遗偏头,一脸迷惑,表情纯真。
白子幽神色不动,却有一句话清晰钻入李沧遗耳朵:“年纪比爷小的,爷一概不喜。”
李沧遗脸色微变,这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只说给他一人听的话。云意似有所觉,低头看他,白子幽已撑着伞,转身走开。漫天白雪中,他一身黑,风姿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