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别过脸,喷出一口血。又转回头,沉痛的眼神中偏执得令人心疼:“若还不够,杀了我。”
云意的确想杀了他。可惜无能为力。力量流失殆尽,黑暗如漩涡,瞬间将她吞没。
“云意!”轩辕抱住她,只觉心痛如绞。他不知道那痛从何来,只是觉得伤她比伤自己更痛。
若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作出这样的事。
昏迷中,有久远而朦胧的回忆,如潮水般向云意涌来。
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黑暗的所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那所在、竟是一副女童的躯体。
华美的宫殿,小小的孩童神色空洞地躺在那里,像是尊没有生命的瓷偶。
“云云?小云云,该吃饭啦!”美丽的妇人,温柔地扶起女童,小心仔细地给她喂食。
女童凭借本能,慢慢吞咽。妇人很是耐心,脸上始终含着温柔慈爱的笑容,丝毫不介意女童的木然。
“好了,小云云乖。听说你父皇打了胜仗回来了,很快就会来看你。”妇人拿起帕子仔细擦去她嘴角的残渣,话音落点,忽而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婉婉,我回来了!”
“是你父皇!”妇人喜上眉梢,目波盈盈,满是情意,她惊喜回眸,高大矫健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婉婉,小云云!”男子张开臂膀,将妇人与女童一起揽入怀中。
“小云云最近乖不乖?”
云意很想说“乖”,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男子慈爱地轻触她的脸颊,哈哈笑道:“我们的小云云自然是极为乖巧的,父皇说错话了!”
美丽贤淑的母后、英俊飒爽的父皇,幸福的一家子。转瞬却被烈火包围,火光熊熊,映出双亲绝望的眼神。
“云云快走!”
“快走,越远越好!”
慈爱的面容渐渐被大火吞噬,临渊邪佞的笑近在眼前……云意惊叫一声,从噩梦惊醒。
眼前是一片艳丽的红。欢快喜庆的乐声忽远忽近,她身上穿着繁复的刺绣着金色孔雀纹的大红衣裙,是嫁衣?
神色不禁一阵恍惚,几乎以为自己又穿回了大燕国。那年和亲,她一身大红嫁衣,心若死灰,踏上陌路他乡。
“云意,你果然醒了!”惊喜的嗓音,转眸处,是一身红衣器宇轩昂的轩辕。
云意转了转眼眸,轩辕已来到榻边,“云意。”他轻握她的素手,单膝跪在榻前,今日的他,容光焕发,眉盈喜色,眼神温柔到了极致。
“云意,今日乃是你我大喜的日子。”
云意挣脱他的手,神色漠然地坐起身,“轩辕,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不会嫁你。”
轩辕只当做没听见,复又握她的手,将她拉下榻,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赞叹道:“人说新嫁娘最美,果然如此!”
云意斜了他一眼,淡淡撇开目光。他入魔已深,多说无益。她暗中提气,发现还有几分内力在,轩辕并没有再对自己做别的限制。
“王,婚礼要开始了!”外头有人在催促,轩辕眉眼一弯,执起她的手,低头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等我!”大步走了出去。
云意目光一转,冷声道:“还不出来!”侧间里,缓缓走出一个纤丽的身影。小粟冷冷瞪着她,一只手背在身后。
云意转过身,刚才轩辕吻她手背的刹那,感觉到有人隐藏在屋里,不想原来是心仪轩辕的那个小姑娘。
轩辕许的高兴过度,忘乎所以了,竟然没有察觉。
“不必这样敌视我。你也听见了,我并不想嫁给你们的王。在你心目中,他是宝,在我眼里,他、什么也不是!”
云意边说边朝小粟靠近,蓦然将她藏身后的手中攥的匕首给夺了过来,“你,还我!”小粟大急,却见云意不屑轻笑,手指用力往刀刃上一弹,锋利的匕首瞬间断成两截。
小粟骇然失色,连忙退开一步,警惕地瞪大眼睛。她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厉害。
云意看着她受惊的样子,不禁莞尔:“凭你,还想杀我?”
小粟强忍住恐惧,冷哼一声:“别以为会点武功就了不起。族中也有许多高手,不信你能敌得过!”
云意将匕首丢开,懒懒坐在榻边,好整以暇笑道:“你要真想嫁给轩辕,我可以让你如愿以偿。”
小粟眼睛一亮,半信半疑瞅着她。
“只要你、乖乖听话!”云意勾了勾手指,“过来!”
小粟迟疑了下,眼见她笑意盈盈,并无加害之意,便大胆走近前来。
“你、你想做什么?”在她眼里,王英明神武,无人能及。这女人真有办法让自己顺利嫁给王?不会是骗人的吧?
“做什么?自然是让你顺利嫁给兽王。”云意笑着,附耳跟小粟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兽族王取后婚礼在鲜花簇拥,鼓乐喧天中开始。
在人们欢呼声与祝福声中,轩辕一身红衣立在一棵千年古树下,俊美无俦的脸上,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如水目光,落在从铺满鲜花的道路上缓缓而来的王后身上。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盈满心田。
大红丽影,在漫天花雨中,如瑰丽的梦境,令他沉迷。他恨不得上前将那碍事的大红盖头揭下来,好好看看盖头下是怎番的盖世容颜。
本来,兽族娶亲,仪式简单,新娘也不必盖着头。只是,因顾虑她乃大禹国女子,这才命人连夜采购了那复杂的衣裳。穿起来,果然别有一番风韵。让人心猿意马。
兽王取后,必须在祭司的主持下,在灵树面前盟誓,并有祭司赐予祝福。
兽王与王后双双跪在树下,易容改装后的云意混在侍女中,眼见那高深莫测的糟老头手持法杖,笑眯眯地伸出手抚摸王后的头部,顿觉提心吊胆,唯恐他看出端倪。
心惊胆战之时,祭司眼帘微抬,目光陡然向她射来,云意的心差点就跳出喉咙眼,忙屏住呼吸,就在以为要被发现,却发现那糟老头神色肃穆地念着祭词。似乎刚才那一瞥,只是她太过专注出现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