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间,百里嚣玄玉般的面容微微一哂:“那么,敢问兰皇陛下,不远千里,兴师动众,究竟为何而来?”
闻言,原风息转眸,如水的目光落在云意脸上,杏花般的唇微启,漫然如歌道:“朕此来,只为一人。”
百里嚣循着他的目光,心头微突:“兰皇殿下口中之人,莫不是左相原云意?”
“正是。”风息说着,缓缓走下御车,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信步走向云意。
李君照下意识地戒备,然而,风息眼中却只有一个她。“云云。”他低唤,眉目清婉,温柔缠绵。
云意闻之,心尖蓦然一颤。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晴,因他这一声饱含感晴的呼唤再掀狂澜。
两人四目相对,脉脉无言。无声却胜似有声。
“兰皇陛下莫不是与左相大人乃旧相识?”百里嚣眼见二人之间唉昧不已,心中顿觉不妙。
风息置若罔闻,只静静凝视云意,视线如丝如缕,缠绵在她在眉间心上。他语声婉转,似叹似嗔:“朕心悦卿久矣,今日若得偿所愿,纵死无憾。”
“朕心悦卿久矣”顿时惊骇了三军将士。
万军之前,旁若无人的表白,可谓惊世骇俗,前无古人。瞬间的沉默后,肃杀之中,顿起一片哗然之声。
百里嚣犀利的眉锋微微一挑,顿时目露鄙夷。虽不知二人有何纠葛,然看着两人之间那副作态,只令人心中作呕不已。亏得刚才还对兰皇高看几分,觉得他颇有些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捉摸。原来,竟是如此龌龊不堪之人。
而他此刻的想法,亦是在场众人的想法。刚才还如临大敌的两国将士,此刻纷纷表示不屑。
原云意就不说了,遗臭万年的奸佞之臣,然兰皇堂堂一国帝王,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向别国声名狼藉的奸臣示好,实在令人不齿。
云意深吸了口气,极力压抑心底涌动的感晴,沉声道:“兰皇陛下说笑了。云意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垂爱?”
虽然很想投入他的怀抱,不过,她没忘记,眼下风息的身份——扶兰国皇帝。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背负天下骂名。
风息还未及回应,却听百里嚣冷冷一嗤:“兰皇陛下这是在向大燕国挑衅么?”明知燕国声讨原云意,却公然在三军之前表示亲密。维护之意昭然若揭,这无疑也是对他百里嚣的一种挑衅。
风息转眸,如雪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清冷中略带孤傲的嗓音字字清晰:“若燕皇陛下执意讨伐朕倾心之人,扶兰不介意向大燕挑衅一回!”
百里嚣目光一寒,“兰皇陛下这是要为了一己之私向大燕宣战?”
“是战是和,端看燕皇陛下如何选择。”风息眉目一瞬,淡淡一笑,如云破月来,冰雪消融万物生发般,霎时惊艳了众人眼球。便是巍巍如玉山的百里嚣,也在那一笑之下,显得黯然失色。
“哼。”百里嚣冷哼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心思却飞速转动,权衡利弊。扶兰国和大禹国联手,大燕国未必能讨到好。何况,时下寒冬,北方的戎狄铁蹄铮铮,已是再次南下中原掳掠。大禹国若是久战不决,只恐四面受敌,于大燕不利。
“燕皇陛下乃是聪明之人,该如何选择,想必心中自有决断。”原风息智珠在握,从容不迫,转过头来,下颌微仰,幻花月影般的眼眸,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云意,缓缓朝她伸出手,轻歌漫语,如同呢喃:“盼卿垂怜。”
云意心神一荡,只觉三魂七魄尽被他那chan绵缱绻的一句给勾了去。心跳如雷,神差鬼使般伸出手去,被他轻轻握住,洁白细腻的掌心,恰到好处的温暖,让她终于有了真实感。忽然之间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风息还活着,他终于回来了!
“云云。”他低唤,俯首在她玉白手背落下轻吻,云意顿时战栗不已,那一吻虽轻却倾注他一腔柔晴。郑重如斯,滚烫如斯。分明,烙印在她的心田。
既然他不惧天下人目光,她又何必太多顾忌。心念间,心朝起伏难定,云意紧紧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哑声道:“承蒙兰皇陛下厚爱,云意焉敢辜负!”说完,纵身一跃,被他稳稳接入怀中。
“云云!”风息冰雪容颜,蓦然绽放,溶溶如云中月,皑皑如山巅雪,清冷中自有温柔无限。
眉梢轻轻一勾,如仙面容却又无端生出一丝妖娆,勾魂摄魄,令人心荡神移。
“嘶。”一片吸气声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爆发了。
“太无耻了!”
“老子简直没眼看!”
“真的丢尽天下男儿的脸面!”
严肃地军阵中忽然炸开了锅,将士们议论纷纷,有愤慨、有不屑、有鄙夷、有厌恶。
唯独扶兰国的将官士兵,神色岿然不动,沉默屹立,始终保持着军容整齐严肃。
李君照紧紧抿住嘴唇,沉默盯着眼前旁若无人相拥的两人。白衣红裳,妖娆清绝,相得益彰,真真美如画卷。只可惜,二人皆为男子,就显得有些刺目了。
百里嚣面沉如水,薄唇却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人以类聚,原来兰皇与原云意臭味相投,无怪乎早有瓜葛。如今却还敢冒天下之不韪,公然亲亲我我,也不怕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不过,这样更好。天下人越是对其不齿,舆论对自己便越有利。
深谙其中缘由的李君照,看这旁若无人的两人,再看看神色各异的将士,感觉如芒在背,忍无可忍,冷声道:“原云意,够了!”
云意回眸,邪魅一笑:“够?怎么够?好戏才刚开始。来人,将研华公主‘请’上来!”主角还没上台呢。
百里嚣心头一紧,双目直直望着从万军之中徐徐驶出的马车。说的马车,不如说是板车更为贴切。
板车之上,竖起一根出大的柱子,而金枝玉叶的研华公主则被反手绑在柱子上,如同囚犯,身上却偏偏穿着大燕国公主的盛装,那本是大燕公主身份的象征,此时此刻,却反倒成了一种屈辱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