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和小小是在一家茶室的包间里看到那些照片的,照片的男女主人公像是两个一丝不苟的学生,在认真而仔细地模仿“艳照门”两个男女主角的招式,毕竟只是模仿,手臂和腿膝以及某些部位缺少行云流水的自如,大大不好意思长久地盯着照片看,那照片中青筋毕露高昂的男器毕竟主权上只能属于自己的妹妹小小,小小长嚎一声,抓起照片一张张撕得粉碎。看着小小像舞台上的魔术师天女撒花般将桌上地上弄得处处是照片的残碎,大大叹息一声,对那个带照片来的小伙子说,看来你得去再洗一套照片。小伙子说,这样的业务我们一般都准备多套照片,拿出来的第一套都是用普通相纸,便于客户撕得痛快过瘾,以抚慰客户痛苦的心灵。小伙子说着在包中又取出一叠照片,那相纸的质地明显属于上乘。小伙子捏出一张说,这样的照片适合作为呈堂证据,挺括硬实。大大觉得他形容的不应该是相纸,而应该是相纸上的内容。但小小鬼哭狼嚎的哭声已淹没了大大的思索,大大对小伙子说,还要付你多少费用?小伙子伸出两个指头,大大掏出皮夹点了二十张红钞票,小伙子摇摇头,幸亏大大喜欢带现金,大大拎起沙发上的拎袋,扔出两扎盖着银行印鉴的红钞票,小伙子低头哈腰地接过去,说,谢谢大姐,谢谢大姐,还请两位大姐以后多多照顾我们公司生意。
小伙子出了包间,大大突然想起小伙子最后说的那句话不中听,小小当初找私家侦探跟踪她男人,大大就不赞成,老娘才不会让你赚这份窝心钱呢,大大朝地面上的镜面砖狠狠啐了一口,恨不得追出去给那小子一耳刮子。
小小那一阵暴风骤雨过去,哭红的眼睛射出凶光,姐,我要撕了那婊子的皮,拔了那婊子的毛。
大大递过去几张擦面纸,张牙舞爪的妹妹她是从小看到大的。
姐,你得找姐夫给我做主啊,要不是你们俩介绍,我怎么会瞎了眼嫁给那个畜生。小小又伤心地痛哭起来,这次,我谁的话也不听,我一定要和那个畜生离婚。
畜生名叫木木,原来是大大的男人手下的一名木工,男人说,手艺好的木匠都是人精,一根木头在他眼里看出的是一件家具,一垛木头在他眼里看到的是梁横柱直的屋架,木木就是这样有眼光的木匠。大大听信了男人的话,就鼓动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嫁给了木木。大大每当看到这个精瘦的木匠心中就对小小有愧疚,当初大大知道男人结这个连襟其实有私心的,男人的施工队那时刚刚才起步,缺木木这样的木匠头,小小那样一个眼风一转能撩倒一片小伙子的美人儿,真的就被姐姐姐夫忽悠着嫁给了瘦成一根筋的木木,不说鲜花插在了牛屎上,至少在大大心里,觉得是委屈了妹妹。小小和木木当然能看清大大心里这点内疚,夫妻俩就不断地给大大心里这棵小苗施肥灌水,让它长成枝是枝叶是叶的大树,他们好躺在大树底下乘阴凉。施工队改建筑公司时,小小来找大大,倾诉自从跟了这个穷木匠吃不是吃穿不是穿,仿佛她是旧社会领出去的童养媳,大大心疼,木木就成了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建筑公司改房地产开发集团时,小小又来找大大,眼泪鼻涕一阵轰炸,似乎她男人要不做成那个建筑分公司的老总,她小小那个家的天会塌地会陷。好在那时候大大在男人耳边的话还算话,那木木也确实做什么成什么,木木不久就成了建筑分公司老总。遂了心愿小小就眉开眼笑,今天请姐姐喝茶,明天请姐姐美容,大大说木木不是管着你花钱吗,你回去怎么交账。小小眉毛一拧说,他敢,我不哄着我姐姐,难道要我去哄着我姐夫?哄我姐夫我用不着花钱,我这身子就是本钱,可他木木舍得我姐姐不舍得呀。大大说,你再嚼,看我撕了你这张嘴。老家的说法,姨妹子的屁股姐夫可以分半爿的,官不办,民不究。小小就这么护着宠着木木,把木木滋养成了一个大腹便便脑门锃亮的总经理,你小小志得意满了,可人家不,人家举着那个耀武扬威的东西在照片上对着这个世界显摆,恨不得戳进这世界每个人的眼中。
大大安慰小小说,小小,这事不能由着性子来,我们得合计好了再声张。大大说话的时候手机响了,大大顺手掐掉,又响,大大看一眼号码,是孙叔,只得接了,孙叔说大大噢有紧要事得见你,大大说那我马上开车来总部,孙叔说别,我们找个僻静处说话,大大说那就去凤凰台的茶座吧,这种五星酒店的茶座安静。
大大在凤凰台车库停车时,迎面走过一个女人,大大觉得面熟想打个招呼,可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她在车头转弯一扭屁股时,大大陡然想起,那屁股的左瓣应该纹着一只彩色蝎子,是那个婊子,和木木厮混的那个女人。大大沉住气,果然对面驶上来一辆奥迪,开车的正是木木。木木主动按下车窗,说姐来休闲啊,大大看到他唇红齿白的一张嘴,脑中突然晃过照片上他那生猛檀紫的家什,自己倒先红了脸,好在她在车中外面看不见。大大说,木总啊,怎么不开奔驰开奥迪了?木木说,被你妹妹逼的,她雇了人跟踪我的车,我得每天换车开啊。说完笑眯眯地把手伸出车窗外道了声“拜拜”。大大气紫了脸,她没想到木木的气焰竟如此嚣张,心里恨恨地说,木木你等着,看我怎么来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