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六哥不是该与她正在前往乌衣巷的途中吗?
“朕,不是已经准了你们,皇兄还来,做什么?”
我忍住心中痛楚,垂着头,看着自己亲手写下的刺目的圣旨,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臣今日来,是想和皇上做个交易。”
我倚在椅背上,颓然的笑着。仿佛一开口,便会有血咳出来。
“如今朕还有什么,能令皇兄惦记?”
“江山。”
他说的极为肯定,仿佛是已经盼了许久的愿望。
这两个字,是我忍辱负重八年才得来的,如今听起来,却是那样微不足道。
我摇头笑着,心里尽是对自己的轻视。
“朕连一个女人都守不住,还要这江山做什么?皇兄喜欢,一并拿去吧。”
说罢,我重新取过纸笔,蘸了墨,便要拟旨。
“臣已说过,臣与皇上是做交易,怎能单单索取。”
“哦?”
我无奈的笑叹着,问他。
“那皇兄还能给朕什么?”
“她!”
手中的笔,因为停留在手里太久,一滴墨汁滴在了洁白的纸上。
“到了这个时候,皇兄还不忘要揶揄朕吗?”
“臣从来不敢与皇上说笑,皇上是知道的。”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六哥,只见他正笑望着我,一如多年前,他从扶桑镇回来,给我讲着遇见她的那段经历时,得意的神情。
“六哥……”
我哽咽的唤了他一声,便再也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六哥登基为帝,那满街为我而挂的白幛,却是我的新生。
我驾快马,丝毫不敢有片刻停歇,一路疾行,沿着秦淮河,焦急的寻着女子的身影。
当我终于在朱雀桥头,看到晨曦中,对岸那个孤身而立的人儿时,心中又喜又疼,也又疑又怕。
我不知道,她等的是谁,但是我却清楚,无论她在等谁,我都不会再放手。
“卿儿!”
我唤着她,将我这几个月的心痛与苦闷一并融在里面。
我怕极了,怕见到她眼中的失望,但是当她转过身的一瞬间,之前的担心,全部随着她疼痛的眼神,消失不见了。
她望着我时的眼神,与我望着她的一模一样,我不顾一切的跳下马,奔到她身边。
我倾身将她紧紧的拥住,听着她委屈的唤着我的名字,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传来的温度,生怕这一切只是个梦,梦醒了,我依旧坐在空寂的皇宫里,对着那个她亲手做给我的,在寒叶山庄染了血迹的,黯然神伤。
对于这件事,我并未与她做过多解释,她亦没有问我什么。
若是两个人能相守一生,别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我看着她垂头,一针一线的给自己尚未出世的侄儿绣着肚兜,心中泛起阵阵暖意。
我没有告诉她,就在她去大漠祭拜赫连昱的时候,那吉雅悄悄命人将能治愈心疾的药给了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为我医治,可是我的心疾,真的一点点的好了起来。
我想等痊愈之后,等怀中的女人有了我们的孩子,再给她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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