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龙
面对死亡,会使人变得勇敢起来吗?或者……?如今在意大利,越来越多的人正涌入游戏厅,参加一种名叫“电椅游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娱乐活动,体验坐上电椅后被执行死刑的刺激感觉。
这项游戏模拟美国监狱用电椅执行死刑的全过程,参加游戏的人坐到一张木椅之上,只需在旁边的一个洞中填入几枚硬币,就可以感受到强烈的电流传遍全身所带来的刺激感觉。虽然游戏厅业主声称,这种游戏只是一种“逼真的模拟游戏”,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但恐怕参加游戏者投入硬币时也不免私心惴惴,万一这电路出了什么毛病,给自己来上个几万伏的高压不就完蛋了?这游戏的流行恐怕和现在火热势头尚未褪去的蹦极一样,哪怕大着胆子签下意思其实就是生死概听天命的志愿书,也要去挑战一下心理上所谓的“极限”。不过不足以致死的电流通过全身恐怕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吧,可真应了那句话叫做“花钱找罪受”,花钱去体验一次“酷刑”,进入“文明时代”的人类中还真有那么多人为此趋之若鹜。要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有能力举手表决的话,早就逃出实验室了,肯定不会像大脑结构更精密复杂的人类般作出这样的选择。
1974年,美国耶鲁大学相互作用实验室曾进行了一项检验人类服从的实验“记忆的研究”。在介绍实验的谈话中,接受实验的人被告知“如果他们做错了事就受到惩罚的话,他们就会学到什么是正确的”。自愿者同时配备一个“学习者”,学习者被捆在一把电椅上,手上绑着金属片,坐在实验室隔壁带观察窗的一间房子里。自愿者坐在一块仪器板的前面:仪器板上有一排开关,每个开关上标着电压,从15伏到到450伏不等,最后的四个开关上还标着“危险,严重电击”的字样。每当自愿者发现自己的“学习者”回答错误的时候,就可以把电压调高一档。自愿者并不知道其实这些开关并不起作用,他们只能看到“学习者”根据所看到的电击强度的指示而作出的尖叫和请求饶恕的表演。但很多坚持说“自己是公正”的自愿者不听实验人员的指示,甚至在担心“学习者”会因之而死去的同时,40人中仍有26人将“电击”的电压调至最高。
这个实验已经不是要求接受电击的游戏了,而是人类内心病态一面的映照。我们的一切希望是我们自己的反映,意大利正在进行的逼近死亡的小“游戏”也反映出参加游戏者内心的恐惧与潜而未发的残忍。不知坐在电椅上的游戏者是否会有把自己映射为别人的快感和乐趣,通过一种移情来满足潜意识中不愿意承认的暴力倾向。儒家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是教条而已,一个实验、一个游戏,参加者都是同样的人,在面对真正的死亡和暴力的时候行为抉择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体验死亡的机会其实很多,不过,也许意大利商人发明的这种最为简单而且不需要体力和脑力,因为这只是游戏而已,无须承担太大的责任。
但惟有责任是禁锢人的道德信条。一个科学家被毒蛇咬了之后,用最后的时间记录下自己中毒的感觉,这样面对死亡可以说是一种勇敢,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责任,是要把一些难得的东西留给后人。但人类历史上有太多不堪回首的战争、屠杀、酷刑,如果都解释为无可奈何的追随显然无法说明人心灵深处某些阴暗的角落。“群体无意识”或许就是整个社会的潜意识,外在的表现就是游戏中的体验者和实验中的执法者。在不用担负责任的时候,对自己和他人都有潜在的暴力倾向。
两个世纪前苏格兰诗人罗伯特·彭斯写道:人类对待人类的残暴造成了数千次的哀悼。伤害心灵的残暴是一柄双刃剑,使自己和他人的心灵同时扭曲变形。有了意大利的游戏执迷者和实验里的那些“自愿者”,我们担忧,只要有机会,他们也许就是最残忍的刽子手。人类最脆弱的地方是他们的心灵,最善良的想法是经受了这一切后,人会更为善待自己和其他人的心灵。不过善良的人往往会糊涂,善良的想法往往也是糊涂的想法,那我们就真的需要加倍警惕,用清醒的头脑来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