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按这几个内宅妇人的期望进行的。
横州的袁刺史人称袁刺猬,是个不要命的典型。据说他是烧火兵出身,天生神力,谁也不服,只服卫老将军。收到信就直接调兵去了和庆。
又半月,边关战防终于平稳下来,不再岌岌可危。和庆的封锁也暂时撤销了。这是羌人被驱逐到比较远的地方的缘故。
卫清风送来了信,说袁刺史并不服廖夏威。廖夏威是个聪明人,知道大敌当前,两个刺史谁也牵制不了谁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索性把卫清风作为幕僚留在了自己身边。循例,卫清风这样的流放之人就算再有功劳也是不能委任官职的。
果然携手横州兵马,大败羌军。
现在他已经和廖夏威混熟了,并且经常在一起喝酒。廖夏威兴起时曾说过要把一个侄女许配给他做如夫人……
谢葭愤愤揉了纸团。少顷又平整地打开。
卫清风说自己当然拒绝了廖刺史的好意。然后这才关注了一下自己的大老婆,让她注意养胎,不要贪嘴偷吃,要听连氏兄妹的话。啰里八嗦一大堆,令人发指。
谢葭看得一笑。
看了看信,心里明白廖夏威肯定看过这封信。恐怕还是对卫清风心存忌惮。但她还是把信烧了。
很多事情卫清风没有明说,谢葭只好靠自己想。
如今终于和廖夏威接上了线,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也许卫清风心中有数,可是眼下毕竟时间还短。看卫清风原来的打算,就是想要在和庆打长期战的,不然不会囤粮又囤马。现在马和粮是肯定没有囤起来。
难道这一次等廖夏威返回凉州城,他想要以后伺机再动?那到时候又要以什么样的名目再见廖夏威?毕竟他作为凉州刺史非必要是不会离开凉州中心城市的。而卫清风身为被流放之人是半步也不能离开和庆的。
正琢磨着,廖月兮来了。
“葭娘!”
谢葭连忙迎了上去:“怎么行色匆匆?”
廖月兮的面色有些激动,道:“过两日,京城的人就要到了!”
谢葭一喜,然而却沉下脸:“京城的人,到凉州来?不是应该直接派兵到和庆去的吗?兵贵神速啊!”
廖月兮道:“我和你想的一样啊!可是这事儿我也不好跟嫂子说!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但是要查出信使是否平安到达京城,路上是否有纰漏。”
谢葭就阴沉下脸。
眼下是黄子涵有投诚之心,廖夏威接受了谢卫二家的恩典不得不像皇党靠拢。这个时候外戚的人如果来了,大拉拉住在刺史府,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袁刺史犯的是死罪,本来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
还不止这样。这个时候京城那边都注意着西南这边的情况。外戚挑了这个点儿跑过来,住在刺史府,再有一点动作,刺史府都只好白班配合。那么京城的皇党,该怎么想。宫里那位,又该怎么想?
谢葭轻声道:“放心,不一定是外戚的人。”
廖月兮忧心忡忡:“那难道是谢大人的人?可我们明明是送信进京求援的,这都快整个月过去了,没有一兵一卒倒罢了,怎么就把钦差招来了呢?”
谢葭也想不通。然而信使出了问题虽然可怕……但好过京城谢家出了问题皇党出了问题!
谢葭道:“月娘,不管怎么样,眼下我们都得一条心。我看夫人那,还是不说为妙,就让她按照钦差的礼节来接待就好了。”
廖月兮无奈地道:“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这件事就在两人心中落下了心病。
夜里点了灯,知画收拾了被褥,看谢葭坐在桌前发怔,不禁道:“姑娘,夜深了。”
谢葭叹了一声,道:“知画,你说,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知画一怔,随即笑道:“侯爷是个大才子啊!”
谢葭抿唇,道:“大才子不等于好政客。也不知道父亲现在到了什么程度。”
在她的记忆中,谢嵩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成一名优秀的政客。只是到底已经分别这么久了,做女儿的,也不知道父亲现在可能的思维和想法。
反正眼下可能性只有两种。
一是谢嵩那里出了问题。
再则,就是信使进京的时候出了问题。
如果只是信使的问题,倒是不要紧。外戚再怎么嚣张,横竖现在到了凉州地头上,大不了豁出去了。只要和京城那边通好气,那么谢嵩总会想到办法补救。
坐了一会儿,她就累了。她的身子已经很重了,禁不起折腾了。
第二天一早,廖月兮到她这里转悠了一圈。谢葭的面色一直都淡淡的,力图表示自己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廖月兮会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毕竟,朝堂风云瞬息万变,人心险恶。若是平白被人摆了一道,当然是得不偿失。
安抚的话,表决心的话,说多了反而不靠谱。谢葭只好面色淡淡地对着她。这种时候就要让她自己去求证,到时候才会印象深刻皇党的可靠。
看得出来廖月兮十分不爽快,火气比肚子还要大。
谢葭心中烦闷,突然悲从中来。这个女子是她一直引以为知己的。只是现在,各自都在为了自己的家族而奔波,两人都对对方报有戒心。恨不相逢未嫁时,原来这句话也可以用在她们身上。
她突然很不想这个时候面对廖月兮。
隔日早晨,她索性收拾了一下,打算出去走走。
当然她还是非常小心的,带了身手最好的四个武婢和两个家将,和知画连姑姑做贴身。
到了凉州这么长时间,她只出过一次门。毕竟是做客人的,还是不能过分高调。她现在怀着身孕,又是由谢嵩先送了信过来打招呼。也就是说,刺史府对她是有责任的。她如果乱跑,只恐徐氏心中不喜。
坐轿子到了正门街,她就下来自己走。
凉州的街头人来人往,风格虽然和和庆差不多,可是比和庆不知道繁华了多少倍。这里原来世代以狩猎为生,虽然廖夏威任此地刺史之后,开始鼓励工商。但是狩猎之风依然很盛,何况廖夏威自己也是个喜欢狩猎的人。厉害的猎手,也很能得到地方长官的赏识。
所以现在路边还有很多摆摊子卖动物皮毛,或是蹄角的。这里的人喜欢吃鱼,而且吃的花样极多。气候湿,所以多菌类。本地人还很喜欢喝烈酒。
卫清风就经常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回来。
谢葭在热闹的街头走了一圈,唯一扫兴的是自己的身子太重,身边必须带着这么多人,不能靠近那些摊贩去仔细看看。
而且走了几步路罢了……
连姑姑就道:“夫人,日头太烈,不如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谢葭兴头正好,不是很情愿,但是看连姑姑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说的委婉,应该是出于她的身体状况考虑。
于是她便笑道:“附近哪里有酒楼吗?”
连姑姑笑道:“刚刚奴婢瞧见有一家土菌炖鸡做招牌菜的酒楼,夫人要不要去坐坐?”
谢葭点点头,道:“先在刺史府里也吃过,不知道民间做的风味如何。”
于是一行人一起到了酒楼里去坐着。
这个小酒楼的装修在谢葭看来平平无奇,但是充满了西南民族特有的韵味。谢葭挑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开了窗户正好看到门口的一大片翘檐,倒是好景致。
因为人多,整个二楼几乎被包下来一半。谢葭和知画刺槐紫薇连师父一桌,坐在最里面,身边的人呈包围之势拱卫着她。
二楼的其他几个食客时不时就会回头看他们一眼,气氛很平和。
吃饱喝足,谢葭坐在窗口上看景,听着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突然楼下乱了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人大声起了争执。
谢葭听他们闹得甚厉害,似乎有堵住了店门口的样子,就让连姑姑去看看。
连姑姑回来之后,道:“几个外地人,说是被老板坑了银子,不依不饶的,怕还有一会儿闹。夫人,我们是否要把场子清出来?”
谢葭点点头,道:“这里景致虽然不错,但闹成这样,我也没有心思看了。你带人去腾腾空子,要打要闹,等我们走了再说。”
连姑姑听了,便带着几个会家子的下去了。
谁知道下面倒闹得越来越厉害了,对方似乎也是个泼皮式的人物。过了片刻,连姑姑上了楼来,颦眉道:“换两个汉子下去。姑娘们拿不住场子。”
谢葭道:“最好不要动手,毕竟是在西南的地界上。”
连姑姑答应了,便带了两个家将下去。
此时谢葭心不在焉的,剩下刺槐和紫薇的注意力也都被下面的动静吸引了。卫家人毕竟曾经是叱诧风云的,当然不愿意在这种小地方吃了亏去。而且这段时间,这些人在刺史府也闷坏了,出了门,岂能愿意受气?
结果没想到事情还没完没了了。刺槐跑到楼梯口去看,时不时呵斥他们。倒像是他们要闯上来。
谢葭有吩咐在先,不能伤人。因此楼下只竭力周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