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阿县城里,就在晏安以为所有人都已经睡了的时候,张伯家却还亮着火光。
“怎么了?你找我?”
片刻,吕平晃着身子走了进来,浓烈的酒和胭脂粉混合的味道,让张伯心中的怒气到达了顶点。
不过他顾忌深夜,怕谈话的内容传了出去,强行压低声音问道:“你下午滚哪去了?不是说去彭家寨?”
“哦……”吕平酒还没全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皱着眉头,不高兴的说道,“本来是要去的,结果在路上看见了小红,没想到才几个月不见,就长得越发标致了,所以陪她回家喝了几杯。”
“就这事也要管我?对了,我还看见你那个老相好,叫什么翠?听说她现在可惨了,没人光顾,饭都要吃不上了。”
“啪啦。”
“你闹够了没有!”
张伯气得举起手里的茶,泼在吕平脸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女人。”
冷水一激,吕平酒醒了一些,看清张伯脸上铁青的表情,才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彭子良死了。”
“什么?彭子良死了?这不可能。”
这一下,吕平的酒彻底醒了,满脸的不可思议:“是谁干的?薛祜?他有这么大本事?”
“我也不相信那薛祜有这个本事。不过……”
张伯给吕平斟了碗茶,示意他喝下去:“快关城门的时候,薛家就带着大部分家兵和剑客出了城。然后,朱德胜就来找我了。”
“他不是我们在薛家的内应吗?他不和薛祜呆在一起,来找你干什么?”
“不止是他,王、秦二人也一起来了。”
“什么?”吕平一惊,茶水溅了一些出来,“岂不是我们在薛家的内应全部没有了?那薛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据他们所说,彭子良按我们的计划抓了薛义,但是,彭家寨却出了两个叛徒,叫晏安和晏平。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竟然跑来东阿,把薛义在彭子良手上的消息告诉了薛家。”
“不对啊,按说彭子良昨日就绑了薛义,今天应该派人去索要赎金,那他派去的人呢?”吕平越想越不对劲,两道浓眉都快挤到了一起。
“我也觉得奇怪,尤其是这件事情还牵涉到了李蔓莹。”张伯点了点头,表情十分严肃。
“和蔓莹有关系?怎么回事?”眼看这件事情到处是疑点,吕平索性坐了下来。
“听朱德胜说,那报信的晏平,正是李蔓莹带来的,是她在渠丘山抓兔子的时候,偶尔遇到的。”
“渠丘山?那杨云呢?”吕平想起早上李蔓莹和杨云一起出门,但张伯却通篇没有提到他。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按理说杨云应该陪李蔓莹一起回来,可据朱德胜说,当时去薛府的,只有李蔓莹和晏平两个人。”
“在朱德胜走后,我也借故去李蔓莹家看了一下,那杨云确实没有回来。”
“你是说……这杨云有问题?”吕平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可这小子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或许说他凭什么破坏我们的计划?”
“我也只是猜测。”张伯眉头紧锁,毕竟他也没有真凭实据。
“那小子先放在一边,就算薛义的事情有人告密,朱德胜他们为什么要跑出来?”吕平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哼!还不是因为那三个小胆鼠辈,听说薛祜要带人上彭家寨救人,再被那典韦吓了一下,就立刻灰不溜秋的逃了出来,竟然连我们每个月的孝敬都不要了。”
“三个鼠辈!”吕平拍了一下桌子,怒气难消,“别让我再遇到他们!”
“放心吧,你不会再看到他们了。”张伯轻笑了一声,好似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吕平点了点头,没有问他们的去向:“那个典韦是谁?”
“薛祜的剑客。”
张伯给自己斟了碗茶,一饮而尽:“还算有点门道,据朱德胜说,典韦单手就能把他提起来。而我也查看过朱德胜脖子上的淤痕,确实是被人用手指生生捏出来的。”
“哟嚯,薛祜什么时候找到这种高手。”吕平做出一个砍头的手势,“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找机会把他干掉?”
“嗯,已经在计划了,那三个蠢货总算死的还有点用。”
“对了,既然那三个蠢货没跟着薛祜去,你又怎么知道彭子良死了?”
张伯起身加了点灯油,回来时脸上带着凝重:“等那薛祜回来的时候,已过了戌时,却硬是被他叫开了城门。那彭子良的人头就被挂在一个丑汉的短戟上,绕着全城跑了一圈,而薛义就在薛祜身边。”
吕平琢磨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薛祜的意图:“这么看来,薛祜应该也猜到府里有内鬼。”
“猜到又如何?”张伯冷笑一声,“俗话说阎王易挡,小鬼难缠,要在薛府再找几个内应还不是简单至极。只可惜一时半会,做不到朱德胜的程度。”
“等等!”
张伯突然想起了什么,浑身上下冒出了冷汗:“不对,彭家寨有问题。”
“什么问题?”吕平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我记得,薛家回来的时候,除了那丑汉脸上有血迹以外,其他人身上很干净,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而且那些家兵的表情很奇怪,没有该有的欣喜,反而有一些惊恐。”
“但那彭子良的人头是真的,难道彭家寨里有人反水,恰好被薛祜捡了个便宜?”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张伯点了点头。
吕平想了一下,犹豫道:“那要不我明天上彭家寨打探一下消息?”
“不要。”
张伯斩金截铁的发对道:“彭家寨这条线断了就断了,你可别自投罗网,让别人察觉到我们身上来。”
“你是指……杨云?你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和他有关系?”眼看张伯那么重视杨云,吕平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我看他就一个文弱书生,能有什么作为。”
“人不可貌相。”张伯知道他为什么讨厌杨云,叹了口气,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算了,也不要多想了。就当薛家这次走了****运,没有从他们身上扒下一层皮。不过,也不影响大局。”
“没什么事了吧?”吕平打了个哈欠,今天从中午到现在,耗费了他不少力气,酒劲过了就剩疲倦,“那我回去睡觉了。”
“赶紧滚!”张伯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你这家伙以后肯定死在女人肚皮上。”
“那也不错啊,他们读书人不是说,牡丹身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待吕平离开没多久,张伯家的火光也很快熄灭了。
这纷乱不堪的一天,终于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