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阵寒喧过后,老头便带着我们去了厂子办公室,只见他和一漂亮女生打了个招呼,然后那女生便递给我一张简历让我填。
我看也没看,便拿笔迅速填了起来,一系列程序过后,那女生便带我去了寝室,交待了床位什么的便匆匆离开了。
因为工人正在工作,爸爸没能够看到我以后的工作场地和环境,见他一脸的失望,我只好宽慰他道:“爸,没事儿,你就放心吧,我看这儿挺好的,不会有事的,一放假我就回去看您。”
“巧巧,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孩子,叫你打个电话回家述述苦,比登天还难!”
“爸,没事,真的不会有事的!”
“巧巧啊,都是爸爸不好,是爸爸对不起你,你也知道你妈她就那脾气,你别怪她,要怪就怪爸,是爸没用,爸这辈子亏欠你太多了!”
说着说着,爸爸的眼圈都红了,看到他这样责怪自己,我好是难过,命运把这个男人完全换了个个儿,还要让他承受心灵的拆磨,实在有太不公平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把所有的一切苦难和不公全都降到我的身上。
“巧巧,冬天快来了,这点儿棉被怕是有些冷,爸再去给你买一床吧!”爸爸摸着我床上铺着的棉絮,怎么也不放心。
“爸!”我一把拉住了爸爸,想说拒绝,却突然口抖得开不了口。
“不用说了,巧巧,爸爸知道你的意思,你是爸爸的女儿,是爸爸的心头肉,要是你过得不好,爸爸也会不开心的!”
爸爸都这样说了,我知道我不能够阻拦他,便又一同随他出了去,结果,买了棉絮,爸爸又给我添置了好多生活用品,最后才在一家拉面馆面前停下了脚步。
爸爸牵了进去,给我叫了一大碗拉面,自己却说什么都不要,总说自己不饿,但我知道其实他是因为难过,难过得吃不下东西,难过得不知道饱饿。
出了拉面馆,爸爸给我叫了辆三轮车,说什么也不同我一起回厂子里去,我抬头看了看天色,知道他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去,便也没有再挽留他。
“巧巧,爸爸无能无力,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快坐车回去了,一会儿天晚了就别再出来了,爸爸也该回去了。”
“爸,你路上小心点儿,到了家给我来一个电话,以后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都给我打个电话。”
“我知道,在这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有难处就去找你表叔帮忙,放周假的时候就去你大姨那儿,她挺担心你的,要是放了长假你就回家里来。”
“嗯,我知道,爸!”
“好,那就这样吧,快上车吧!”
“不,我要看见你先走!”
“行了,别犟了,别让师傅等久了!”
最后扭不过爸爸,还是我先上了车,一上车眼泪就直往下流,我不敢将头转了过去,不敢看爸爸站在大街上目送我的身影,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那街头一直站到了什么时候。
厂子里的宿舍一点儿也不好,除了宽敞一点儿,其它的我都适应不了,工人们还同有下班,宿舍里便只有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我寂寞害怕极了。
“唉呀,真是累死了,那该死的组长,非得要我加班,加班加班,每天都加班,我现在呀听见加班两个字就头疼,恨不得一巴掌把我们组长给拍死。
“行啦,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不好,说话总是不把门儿关上,要是让人听见了,传了出去,我看你怎么收场!”
两个年轻的小姑娘相互嘟囔着进了宿舍,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候,正好18:30,看来是她们下班了。她们只顾自地边走边抱怨着,连我一个大活人坐在宿舍里也没有看见,但看她们那怨怼的神情,好像她们也对这里在非常不满,我这心里呀不禁越发得害怕后悔起来。
不多会儿,又进来两个中年妇女,她们倒是没怎么说话,一进门就看见了我,但却一点儿也没有振惊,还跟我热情地打了招呼,紧接着又进来了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女孩,皮肤很是白净,那小模样斯文极了。
“唉,你新来的呀?”第一个进门的女孩终于不再抱怨了,看见了我突然180度大转变,也热情地和我攀谈了起来。
“嗯,你好呀!”我也礼貌地回答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张巧巧,你呢?”
“我叫他倩。”
“我叫王芳芳,我叫严莉,我叫韩何青,我叫……”相继,宿舍里的姐妹们也都纷纷向我做起了自我介绍,看到她们的这翻活波热情,正好使得我紧张的心宽慰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外面的广播一响,宿舍里的姐妹们都纷纷伸懒腰起床,然后叮噹洗刷,准备吃早饭上班。
我也跟着起了床,去食堂吃过饭后,直接就去了办公室报道。可是当我进了办公定,那人事部的经理已经早早地就等在那儿了,她面前齐刷刷地还站着一个女孩和年轻小伙,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来这儿打工的,我的个天啊,他们来得可真是早。
上班第一天,我就领到了一件蓝色的工作服,然后被那人事部经理分到了印字部,和我一同被分在这个组的还有那个女孩子。她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进厂,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但更多的也是不满。
车间很大很大,全是一条一条的道道,道道上全是一长排一长排的桌子,桌子上全是各种机器和我看不懂的工具,工人们全都隔着桌子相对坐着,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拼了命的干活。
车间里叽喳叽喳全是机器运转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眼儿直发痒,最让人难受的是,若大的车间,走到哪儿都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闻得我有些心慌发麻,还恶心难受。
第一次进厂,我便一棒子将心中所有的厂子全都打死了,以为全所有的厂子都是这样的恶劣环境。
一同进来的那个女孩子同我一起也隔着桌子相对着坐着,组长给钱们分别指定了一个师傅,都是细致的技术活儿,我们得一点一点儿地丁点儿学起。
车间里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第一天我实在是静不下心来认真学习,等下班铃声一响,我便收拾好东西,拿了衣裳飞快地跑出了车间。
我埋着身子吐半天也没吐出来,突然一只手沉重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转过身去,正好与早上和我分在一起然后相对坐着的女孩眼睛对上。
“你也受不了这味道啊?”我问她道。
“嗯,恶心死了,我真后悔来这里!”她也俯下身子,看起来比我还难受。
“我叫张巧巧,你呢?”稍稍缓过些颈来,加上外面新鲜空气的洗礼,我感觉胃子里舒服多了,这才有精神问了她道。
“我,我叫魏建民。”她好像也舒服多了,站直了身子道。
“什么?”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听起来像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呀?”
“我,我……”她看起来很是紧张,说话吞吞吐吐的,感觉很是害羞,像刚出土的豆芽,怕被人看见了笑话,总是要弯着脑袋。
“你怎么了?”见女孩子有些不对劲儿,我以为是我这张嘴坏了事儿,便慌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多心,我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
“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她轻轻地答道,然后便径直朝厂门口走了。
见女孩的背影已经远去,我也只好尽快离开,免得自讨没趣之后还要被人笑话。可是刚走了两步我便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隔层着,我抬了脚俯身看去,一张身份证正躺在我的脚下。
我伸手捡了起来,身份证上魏建民三个字极其醒目,可我又仔细瞧了,上面的照片怎么一点儿也不像白天和我说话的女孩呀?我慌忙抬了头向大门口望去,可惜已经不见了魏建民的影子,我只好将身份证擦干净放进我自己的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