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林坐在自家门槛上,百无聊赖的啃着香瓜。母亲和相邻的几个阿婶儿在前面的小溪清洗衣物,东拉西扯的闲聊着。冬林自然对她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无非是对今日闯到静林之森里那些个外族人的猜测,皆是不屑之词。冬林不以为然,虽说并非是从未有人闯进来过,可他总觉得这一拨人没那么简单。
那一条修蛇岁未成年,可一个不似他们一样用精神力去控制灵兽的,单凭武力杀死修蛇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哥哥他们去林子里追踪那人了,也不知抓到没有,他要等哥回来问问……冬林正想着,突然听阿婶们不知怎的又将话题扯到了哥哥冬松身上,冬松今年二十有二了,阿婶们给母亲兴致勃勃的说着哪一家的姑娘好,与冬松正好相配。
“说起来你家冬林也老大不小了,瞧他爱跟在柳家那丫头屁股后头,这两小孩儿倒也般配,我说阿冬嫂子不妨早些去柳家定下这门亲事,柳家那可是真不错!”其中一个婶子说。预言师在族中也是相当有威望的。
冬林听到他们在说自己和絮儿定亲,猛然被口中的果子呛到了,咳了起来,整个脸都通红。母亲和阿婶们瞧他这个模样,皆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瞧,小林儿哥还害臊了呢!”
冬林红着脸,转身欲回院儿里,远远瞧见哥哥冬松回来了,也顾不得婶子们的调侃,跑向冬松。
“哥!”
一脸晦色的冬松见着冬林,脸色稍好些,拍了拍他的肩,调侃说:“难得今天你这个小子这么老实!这还没到晚饭的点儿就在家了。”平日里不到饭点连他人影都看不到。
冬林傻笑两声,一脸讨好的看向冬松,“那哥你看我表现这么好,可不可以把我的火灵犬还给我呀!我保证以后绝不在惹祸了!”
冬松全然不把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当回事儿,走到小溪边,给婶子们打了声招呼,正好母亲也洗好了衣物,他接过母亲手中的篮子,往家走,刚走两步篮子就被冬林接了过去,他见冬林想要表现,笑了笑,也没拦着。
“哥,今天阿婶们说要给你说亲呢!”冬林挤眉弄眼的说。
冬松脸微微泛红,没好气的瞪了冬林一眼,“尽瞎说!”
“谁瞎说了?不信你问娘亲,娘亲,我没瞎说吧!是要准备给哥说亲了嘛!”
冬氏面带慈笑,看着两个儿子,应了一声,“是啊!还说要去柳家提亲呢,絮儿那丫头我瞧着也乖巧,虽说年纪小了些,不过先定下,等她再长两年就让你哥娶回家来。”
冬林一听这话急眼了,张口欲说什么,却被冬松打断了。
“柳絮呀!”冬松反应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冬林,笑着说:“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我也挺喜欢她的。”
“不行!”方才阿婶们明明说的是让娘亲去絮儿家给自己说亲,怎么变成给哥哥说亲了?一听冬松还说也喜欢絮儿,冬林就更急了。“哥,你不能喜欢絮儿!”
“怎么就不能了?”冬松瞧冬林涨红了脸,强忍着笑,继续戏耍他。
“当然不能!”冬林瞪了他一眼,转过去可怜兮兮的看向母亲,“娘亲,你不是说是要将絮儿许给我的嘛!”
“哈哈!”冬松笑出了声来。
冬氏的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又不是娘亲说了算,那也得人家答应才是呀!”她心里做着盘算,冬松的她倒是已有了人选,那些妇人们说得也对,林儿哥也不小了,虽不到娶妻的年龄,早些定下也好,若再等两年,怕柳家求娶的人多了,就轮不上他们林儿哥了。
话间三人已走到了自己小院儿,冬氏提过篮子去晾晒衣服。
冬松敲了敲冬林的脑袋,“你这傻小子,谁还瞧不出来你喜欢人家絮儿妹妹呀!我都还没娶亲呢,你就这么心急着讨媳妇了!”
冬林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是故意逗自己的,脸更红了,没好气的闷哼一声,不理冬松,帮着母亲晾晒衣服,左敲右击的打探母亲何时去柳家说亲。
他喜欢絮儿,打小就喜欢,就像絮儿喜欢南上一样,他的喜欢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唯独柳絮不知道。
可南上不喜欢絮儿,如果……如果母亲去絮儿家说亲,说不定柳叔会答应的。到时候絮儿嫁给自己,就算她现在喜欢南上,但他会对她千百般好的,他相信慢慢的絮儿也一定会喜欢上自己……
冬松笑着摇了摇头,率先进了屋去。不一会儿就瞧见冬林面透红光、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心知他一定是在母亲那儿得了准话。
“哥,今天闯进来的外族人抓到没呀?”冬林问。
“没有,给他逃了。”冬松看着书,头也不抬的回答。“那人被举夫追赶,逃到烟雏崖,举夫不敢靠近,等我们赶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许是掉下去了也说不准。”他们顺着崖边一路追也没发现那人的踪迹。
“哦!”听到没抓到人,冬林有些失落。看着冬松房间书架上的书籍,这本拿起来看看,又换那本瞧瞧,弄出声响扰得冬松也没心思看书了,放下书,好笑的看着冬林赖在自己房间不走。
“你小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嘿嘿!”冬林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东西,“哥,你看我最近都表现这么好,就把火灵犬给我嘛。”
就知道他是为了这事儿,冬松也不准备再为难他了,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扔给冬林。这是琪苜族人在他拥有第一个灵兽之时自然生成的召唤器,所有契约灵兽都可以收在这个虚无的空间里,有需要之时被召唤出来。
“谢谢哥!”冬林宝贝似得摸了摸自己的戒指,重新戴在手上,目光却落在冬松面前的桌上,是方才冬松掏戒指时被带出来的。“咦?这是什么?”他手也快,拿起来看是一个草编的坠子,甚是精致。
这东西怪眼熟的……冬林微皱了皱眉,仔细的想着在哪儿见过这模样的坠子。
“哦,这是追那人时,在烟雏崖边儿上拾到的。”冬松微红了下脸,解释说。这是个女人装饰用的物件儿,他留在身上也确实不合适,他也是忘了交给族长了。“想必是族中哪个女子路过烟雏崖时不小心掉的。”
谁没事儿会路过那儿呀?冬林眉头皱得更紧了,突然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将那坠子塞进了怀了。“哥,你跟娘亲说一下,我晚饭不在家吃了哈!要晚些回来!”说罢也不待冬松同意,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诶!你这小子——”
冬松没叫住冬林,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那么轻易的把召唤器给他了,天色渐晚,也不知这小子又跑哪里去,还把那坠子给带走了,难不成那坠子是柳絮的?这就难怪连晚饭都不吃就兴冲冲的出门了。
他笑了笑,也并未多想。
有石头从院外飞了进来,柳絮知道一定是冬林,此时天色渐晚,她本不想理会,起身将窗户关好。可那石头一颗隔着一颗坚持不懈的砸在她的窗户上,扰得她实在有些心烦,最终还是溜了出去。
冬林一见她,就迎了上来,甚是欣喜的模样,眼中闪着的亮光让柳絮觉得有些不自在。
“絮儿!”
“这么晚你叫我出来干嘛?有什么事儿快说,被我父亲发现又得挨骂了。”柳絮有些不高兴的说。今天自父亲从静林之森回来不知怎么的就一直摆这个脸,也不说话,她小心谨慎也不敢惹他生气。
冬林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个草编的坠子递给柳絮,“你看这是什么!”
柳絮接过看了一眼,瘪了瘪嘴,“不就是一个金凌草编的小玩意儿嘛!”没什么稀罕的,只是编的较为精致些罢了。
“你没觉得很眼熟吗?这是我哥今天在追闯进来来的外族人时,在烟雏崖捡到的。”
听冬林这么说,柳絮微皱了皱眉,金凌草很常见,晒干以后韧性好,颜色也漂亮,族里的女人们大都喜欢用它来编成各种式样的小玩意儿做装饰。只是手中的这个较为特别一些,中间镶了一颗乳白色的石头,两头挂着小铃儿。
烟雏崖……
“昀水清的?”她隐约记得在昀水清身上见到过这个式样的东西,却又不太确定。
“对!就是她的!”冬林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探究的口吻继续说:“絮儿不觉得很奇怪吗?她的坠子怎么会掉到烟雏崖,而且恰好今天逃走的外族人逃到烟雏崖就不见了。普通的灵兽不敢走近烟雏崖,这一点也只有我们琪苜族人才知道,这一切都太赶巧了不是吗?”
确实赶巧了……“说不定是她之前掉的呢?”柳絮说。
“不可能。”冬林摇了摇头,任然觉得今天那个外族人能逃走的事儿和昀水清那个怪物脱不了干系。
“有什么不可能的?”柳絮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将坠子塞给了冬林,“再说了,我对这个也不感兴趣,你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可要回屋睡觉了。”说罢就转身要走,却又被冬林给拉住了。
“絮儿别急嘛!你先听我说。”
柳絮停下来看着他,看他到底要说什么。她今天心情不畅,得知南上喜欢的不是昀水清而是莫尔以后,她就觉得闷得慌,而对于昀水清,她也没那么讨厌她了。
“上次你带昀水清去了静林之森边界,你说她有没有走出静林之森呢?南上和莫尔去找她回来,她后来也没再来问过你灵兽的事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冬林眼中闪着莫名的亮光,冷笑一声:“我看啊她八成儿是出了静林之森了,然后莫尔和南上给瞒了下来,说不定他们俩为了找昀水清也跟着出了静林之森了呢!”
如此他们三个人都触犯了族规,没了南上,絮儿就是自己的了……
听到莫尔和南上的名字,柳絮不禁皱了皱眉,并未注意到此时的冬林和往日有些不同,她想起白日里父亲说的话,今日闯进静林之森的外族人便是灾难开始的前兆,而走出过静林之森的人会给琪苜族带来灭族之灾。如果莫尔也出了静林之森的话……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恨的幽光。
“是莫尔,没有南上。”她定定的看着冬林,“莫尔为了找出了静林之森的昀水清,也跟着触犯了族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