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只是含糊其辞的说:“这个人首先必须忠心能干,但又不能只是一个人,无论是谁,因为如果只有一个人,那洛阳就随时成他的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
华歆的意思是,这个人首先必须是士党或者军党的人,因为以建安七子为首的儒党,遍布朝野以及地方,这些人用了,必然会和曹植沆瀣一气,所以也只能从士党与军党中选人。
而朝中和地方分布四股势力:士党,军党,儒党以及宦党,这四股势力,宦党最弱,因为曹丕并没有给宦党太多权利,有些时期的宦党,只能倚仗皇帝的天威,有些时候的宦党,可以随时自己做皇帝,这就好比赵高和魏忠贤这类人。
士党,军党,儒党这三股势力是可以相互倾轧的,士党与军党并无纷争,因为曹丕本人处理得当,而儒党几乎都心向曹植,所以在朝廷上,儒党没有地位,只能将势力延伸到地方。
说白了,刘泽成巡游天下,打击地方儒党势力,也是原因之一。而天子不在京城,监国的人选,则需要士军两党平衡。
“华丞相,你觉得,士党和军党,选谁监国为宜?”刘泽成试探道。
华歆尴尬一笑:”事关重大,万一我提名的大臣勾结曹植,那我全家的性命可是都担待不起的。”
刘泽成笑笑,将手搭在华歆的胳膊上:“无妨,我决定,你随我巡游。”
华歆惊讶的看了刘泽成一眼,他本想提名自己,毕竟自己是丞相,还是希望得到监国大权的,但又不好意思说,无奈之下,只好直言道:“臣提名程昱大人,王朗王司徒,荡寇将军徐晃,车骑将军张郃。”
刘泽成赞许的点点头:“子鱼之言,甚得吾意。”自己心目中也就这么几个人可用了,程昱的忠诚与能力不用多说,王朗虽然以前是军阀,但也确实忠心耿耿,徐晃与张郃也都是在历史上战死沙场的名将,忠诚更是不须多说。临走时,又看了看华歆身后的两名侍女,心中绰绰,不禁舔了舔嘴唇,暗道:“美啊。”
敲定华歆随自己的智囊,刘泽成又带着陈锋和华歆来到了安远将军于禁府上,自己准备带于禁任自己的禁卫兵长,保护自己。
没办法,于禁的能力自己知道,文武双全,问题是他投降关羽,晚节不保,你让他统领他人,估计没人服他,你让他当了禁卫兵长,那真就太合适了。
果然,刘泽成悄悄的推开于禁的门沿,便看到于禁正在抱着一壶酒,猛力干着,喝完了满上,满上就又一饮而尽,把站在门外的刘泽成给惊呆了。
我小声的对华歆和陈锋道:”你们两人往旁边站着,别跟着,免得于禁看到你们,尴尬。”
“是。”华歆和陈锋小声应诺,躲在了一边。
我回头望了一眼于禁,他竟还在喝,没有人陪他,只是一杯又一杯,似乎永远也喝不尽,喝不完。
我暗自咂舌,就在我的眼皮低下,于禁竟然喝了两大桶酒,喝完,于禁还要再倒,却发现酒桶内已经倒不出酒了,只是滴答,滴答的往外滴,但于禁还是固执的往下倒酒,好一会,直到酒桶再也倒不出半滴液体,于禁却愣着神,把酒桶朝地上一摔,瓦片四溅,好几片割到了于禁的身上,他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紧的抓住了刚才好不容易倒出来的半杯酒,像是再做着什么决定。
终于,他还是没有喝下这半杯酒。
终于,他看着那半杯晶莹的酒水,说话了。
“喝了你,我就再也没有一分钱买酒喝了,我虽然是安远将军,但我也老了,要吃药,我饭量还大,一个虚衔也没有多少钱财,我怕是也只能喝这么一次酒了。“于禁愁容满面,脸上却也不由自主的流下一行清泪。
”喝,喝了我就解脱了。“于禁下定决心,将半杯清酒一饮而尽,却尝不出其中的滋味,悔恨着,竟然一头趴在桌子上,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
于禁就像小孩子一样,将酒杯也打在了地上,趴在桌上,磕磕巴巴的自语道:“我无言面对曹公啊。”
刘泽成纵使是站在外面,心里也像针灸了一般,于禁是忠臣,而且能力也很强,却得了这么个晚景。投降关羽并不是他的本意,如果不投降,像庞德一样,也终归是战死沙场的宿命。于禁本心向魏,却也只得了这么一个结局。
真的,值吗?
刘泽成推门进来,悄悄的将手搭在了于禁的肩头。
于禁一个激灵,悄悄回过头,却正好看见了拍着他胳膊的我。
“皇上,皇上。”于禁惶急的跪下,连连朝我磕头,嘴里只说着一句话:”皇上,皇上。“
”怎么了,这么慌张?“刘泽成问道。
”罪臣感动啊。“于禁趴在地上,跪言道:”罪臣对不起曹公,对不起魏国,陛下能看望老臣,叫罪臣怎么能不感动。“
于禁连连磕着头,仿佛一个三岁孩童,也着实让人揪心。
”朕准备便衣巡游天下,在各地拔除儒党,将曹植在地方的势力挨个拔除,朕让华歆与你一同担任朕的一文一武,将军认为可否?“刘泽成淡然道。
”谢陛下隆恩?“于禁听后,发疯一样的朝着地上磕头,一个头比一个重,一个头磕出一滩血,惹的刘泽成慌忙将于禁拉起:”不可,老将军不可,朕明日便为了你正名。“
于禁被扶起,却是泪光满面,年老僵硬的皮肤上仿佛水洗过一般,两只眼睛也打转着泪水,似乎一万声谢主隆恩也掩盖不了于禁此时的激动心情。
这就是于禁,投降蜀国后被关羽唾弃不愿意脏了青龙偃月刀的于禁,在吕蒙夺取荆州后,被虞翻以不忠之士当杀的理由劝谏孙权斩立决的于禁,回魏国后被群臣唾弃,妻子被活活气死,手下老卒不愿接济的于禁,在曹丕继位后不久,被曹丕气死,家族迅速衰落的于禁。
两年来,他已经受过太多苦了,刘泽成的一声替自己正名,便让自己的泪水如小溪般流也流不尽。
我承诺第二天早朝让于禁当禁卫军军长,便回养心殿睡觉去了。
但是我回到养心殿后,却又怎么也睡不着。
自己便衣巡游天下,于禁作为禁卫军长悄悄保护自己,因为巡游天下,很多事情必须以一个普通公子的身份才能查出来,华歆作为参谋,加上陈锋,表面上看一共是三个人。
其实刘泽成也并不想便衣巡游天下,但因为魏国境内缺少行宫,所以不得不如此。
行宫,就是各地专供皇帝或朝廷要员居住的地方,百姓不得入内,常年有士兵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