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堂内的一干人听到总镖头询问方先生的夫人,才注意到方夫人已在堂内站立许久,只见她身穿红蓝相间的民族服饰,头颈和右手臂套着几个银环,显非汉族女子。方先生已死,但方夫人脸上也并无太多悲伤或惊恐的神色,只是微有忧愁,仿佛对此事已有心理准备。
林总镖头道:“方大家的,方先生已死,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林元凯对方大家的询问语气十分怪异,众人觉得此间或有文章,一齐望向方夫人。
方夫人道:“我们夫妇追随林镖头到此间创业已有数年,夫君不善言辞,默默做事,将林镖头托办的镖局账务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镖局内收入支取皆有法度凭据,我们定州镖号虽然在天纵一干镖号中业务较小,但账务干净,总镖行每次派人前来查账,都颇为满意。这可以说有我们夫妇的巨大功劳,今日夫君竟横死在云天堂内,林镖头你应该给一个说法。”
方夫人言辞锋利,机锋直指林镖头,丝毫无惧。
林元凯直视方夫人道:“方先生确实对我们镖号贡献巨大,如果有外人来此间立威或是寻仇,连累了方先生,我林元凯绝对不会与他善罢甘休。但如果是我们镖号内部有人从中搞鬼,我也会明察秋毫,给方先生一个交代。”
方夫人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常言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今日我夫君死于此间,如果是外人前来挑事,那也只能怪他武艺不精,玷污了天纵的金子招牌。如果是我们内部有人因为徇私舞弊,觉得我夫妇碍碍手碍脚,想要除去,那我只能到天纵总局去讨个公道。”
众人都觉得一惊,林镖头与方夫人的对话中明显含有敌意,而方夫人要总镖局介入调查此事,明显已是对林镖头不太信任。
林元凯冷哼了一声,道:“方夫人若是对林某有意见尽管请总镖局主持公道,只怕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元凯夫人张虞也说道:“我们都能看出方先生是死在亲近之人的手下,方先生平日不爱交际,此间与方先生最亲近的只怕也就是尊夫人了。”
林夫人的抢白令方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方夫人怒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张虞道:“最近这半年来,好几次我晚上路过后院时,都听到方先生夫妇在房中争吵,有一次甚至看到方先生摔门出屋。夫妻之间的争吵本属常事,外人不变干预,但方先生今日遇害,我觉得为了澄清事态,方夫人有必要给大家一个说法。”
方先生有些惧内,家中事务一向是方夫人说了算,这是镖局众人都知道的。而最近几个月,方先生却屡次与夫人发生争执,镖局中人也均在不同场合亲眼得见,大家心中也都颇有疑惑。
方夫人冷笑道:“我夫妇为什么争执,林夫人不清楚,但想必林镖头清楚的紧。”
众人又是一惊,林夫人望向夫君,只见林元凯面露尴尬,竟没有答话。镖局中人疑虑更甚,不知林镖头与方先生夫妇之间有何秘事,竟连林夫人都不得而知。
镖师章藤性格率直,一向与林镖头有些芥蒂,算是镖局的二号人物,见林镖头被问住,便大声问道:“方夫人,你早上在何处?”
方夫人一时被章镖师问住,缓了一阵,才道:“早上,我在自己房中整理这半年来镖局的账务。”
章藤续问:“可有旁人在场?”
“没有,只我一人。”方夫人不自然地回答。
林夫人张虞接口道:“这么说,只有你一人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方夫人脸显愠色,怒道:“你是在怀疑我杀死了夫君?”
张虞冷笑道:“我只知道,方先生的暗器绝艺是夫人传授的,方夫人的‘五刃飞刀’绝技,早年间在湘西一带,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方夫人大怒,双手一抖,两柄短刀已分别握在手中,直指张虞刺出,张虞连退数步,避开短刀锋芒,一个回身抽出腰间软剑,顷刻间二人便斗在一处。
林夫人和方夫人均是镖局中有名的女中豪杰,林夫人张虞的剑法得到其夫林元凯的真传,据说其修行林氏剑法已有六成的火候,而方夫人则在未嫁给方先生前,已经是湘西一带成名的武林人物,二人在定州镖局中共同生活已有数年,但毕竟为女流之辈,从未直接交手或切磋过。此刻,方夫人在盛怒之下突然对林夫人动手,镖局众人忙在一旁闪避,一来不便插手,二来也有想看看两位妇人究竟谁的武功更胜一筹。
只见二人过招,初时方夫人还能占据上风,但在数十招之后,方夫人逐渐处于下风,刀法由攻转守,步法接连倒退。再过得十数招,张虞已是大战上风,方夫人左支右绌,明显不敌。
突然,方夫人一个纵跃,飞身跳上横梁,避开张虞凌厉的剑招后,在横梁上一个翻滚,向张虞接连发出三柄飞刀,此变招极快,张虞来不及反应,用剑挡开了其中两柄飞刀,另外一柄却直向心口插去。
转瞬之间,一柄长剑挡开插向心口的那柄飞刀,张虞摔倒在地,脸上已没有了血色。
方夫人发出飞刀只在片刻之间,镖局众人都不及反应,在飞刀被荡开后,才看清原来是少镖头林岩超出手救了母亲。
方夫人见飞刀未击中张虞,也不再追击,落在厅堂,冷冷地看着林岩超。
张虞初定惊魂后,大叫道:“快,大伙齐上,擒住这个泼妇,她是我们镖局中的内奸,就是她谋杀了亲夫。”
林岩超扶起他母亲后,摇了摇头,说道:“娘亲,我想方夫人并不是凶手。”
“什么!”张虞没想到儿子竟会这么说,一时语塞,难以置信。
林岩超迅速拾起落在地上的飞刀,说道:“娘亲,诸位,请看这柄飞刀,与方先生脖颈所中的飞刀并不相同。”
张虞怒道:“这有何奇怪,此贱妇为了避嫌,自然是用了别种样式的飞刀。”
方夫人听张虞出言辱骂,也怒骂道:“贱人,你要栽赃我,也由得你,只是我夫君死的不明不白,此事我定要告到定州府衙,要官府为我们主持公道。”
林元凯听得方夫人说要报官,脸色一变,忙说道:“方夫人,请冷静,此事未水落石出之前,还是不要牵扯官府进来,以免影响了我们天纵镖局的名声。”
镖师章藤也道:“不错,方夫人,我们天纵镖局毕竟与南梁朝廷有着各种千丝万缕的利益安排,此定州为北齐朝廷管辖,如果贸然让北齐的官府势力介入我们镖局事务,只怕会引起不可预料的后果。”
张虞听得方夫人威胁报官,心中一凛,但仍是强作镇定道:“超儿,方夫人既无不在场的证明,方先生又是死在飞刀之下,你凭什么说她不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