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天行一直认为那次初遇,和那次初遇以后的时光,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景致。
在很多年以后,昔人已归黄土,他独自一人对窗饮茶时,脑海中仍然不时地回荡起那时的情景。。
浮光明月,长袖清歌,自古烟花流水地。
明月楼乃是素有天下第一楼之称的酒楼,座落于江南的淮河之畔。点点青绿点点墨的山水,雕栏玉砌,飞阁流丹,一砖一瓦皆是无与伦比的典雅。更兼其所出之膳食天下一绝,莫怪四方高鹏慕名,座无虚席了。
现在已是子夜,明月楼早已房门紧闭。
一叶扁舟顺着水流,停泊于湖中央。
“公子,夜里风凉,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清爽的声音响起,在清凉的空气中挺起来分外舒服。
舟前静静伫立着一个黄衫公子,手握折扇,长相极俊朗,看上去也贵气得很。他身后的船舱内走出一个看起来是侍从打扮的人,手中还拿着一件裘衣。
“早就听闻江南淮河风景甚佳,今日一观果然名不虚传。”黄杉人应道,声音不大,却自透出一股威严。
闻言,一旁的侍从不由撇嘴,却还是没有说话。
黄衫人没有理会身旁的侍从,微眯起眼细细打量四周的景色。
夜深人静之时的江景确是美不胜收---皎洁的孤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莹莹地泛着银光。
忽然,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一旁的侍从陈矢低呼一声,警觉地将黄衫人挡在身后。
黄衫人只是微微一惊,便镇定下来。他只一侧头,便看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湖面上。
那人衣衫飘飘,黑如子夜的长发,在黑暗中肆意而张扬地缱绻相依。
黄衫人神色微凝,目光在那人的脸上掠过,饶是阅美无数的他,也不由为之一怔。
只见那人面如冠玉,肤白胜雪,优雅从容,飘逸空灵。如此如明月般亮丽的相貌配着身上雍容的气度,确实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那人虽容貌整丽,眉宇间却始终现出一抹疲惫沧桑,双眉却又飞扬丄挑,目光明澈如秋水。乍看似堪破红尘的独遗立世,再一看又隐隐有飞扬洒脱的绝代风华。如此两种本不应同时出现的气质,却偏偏和谐的统一在他的身上,黄衫人的心却无端的一揪。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陈矢对着那人厉声喝道。
没有回应。
恍惚间,那人动了,从粼粼波光中翩翩而起,优美得不可思议。
回过神时,那人已经站在了船头。
黄衫人这时才注意到,在他的身后,还负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陈矢皱起眉,待要开口再问,远处忽然传来了几声破空声,眨眼间,一百一蓝两道身影出现在扁舟上。一时间,原本还只有两人而显得空旷的船上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凭空出现如此之多的人,陈矢有些发懵了,不知道该先保护自家主子撤离的好,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公子爷。。”陈矢为难地望向自家主子,却发现自家主子已经开始饶有兴趣的冷眼旁观了。。
黄衫人觉得自己这一趟江南之行的确是不虚此行,只是出一次皇宫找一个人,也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细细将那随后赶到的两人打量一番,那两人分别是一个着白衫的男子,和一个着蓝裙的女子。
着白衫的男子,面容俊美得宛如谪仙,青带束发,唇边噙着一抹微笑。长长的睫毛似乎都被风吹起,一对狭长的眼眸,闪烁着睿智与深邃。整个人立在那里,优美得如同一幅画卷,使周围沉暗的风景都明快了不少,令人不禁心生愉悦之感。
而另一个着蓝裙的女子,一头长发松松绾起,发间仅插着一支白玉簪子。虽算不上明艳动人,却也清秀可人,眉目活泼,一对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
见两人追来,白衣人眉头微皱,“两位何苦如此纠缠。”他叹息道。
蓝裙女子脸上显现出一抹无奈之色,不禁苦笑。白衫男子却只微微一笑,负手而立道:“在下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更何况,这人都已经没了,还在乎一件死物作什么。”
白衫男子的言辞很是直白,白衣人却并不气恼,反倒沉思下来。
他将背后负着的黑衣人放倒在船板上,期间,黑衣人动也未动,白衣人不再理会身后的人,慢悠悠地对着黑衣人说起话来。
“你生前不喜欢麻烦,麻烦却总找上你。这下倒好,你一死了之,把烂摊子留给我收拾。。也罢。”白衣人似是抱怨地絮叨着,最后放弃般地叹谓一声,再度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从前天起就追着自己不放的两人,“你说得不错,那不过是块死物,我可以交给你们。”
蓝裙女子一怔,随即目露惊喜之色。
“只是,我心中的疑问,还望两位能够解答。”白衣人的神情有些微妙,似是不可思议,却又接受般地释然了。
“哦?”白衫男子感兴趣地挑挑眉梢。
“你们。。‘‘白衣人神色肃穆,目光深邃地紧紧盯着他们的脸庞,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动,“你们,是不是。。是不是。。‘‘他似乎为自己的提问犹豫不决,一连重复了好几个“是不是‘‘,顿了一顿,下定决心般问道,“来自。。那里?‘‘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含混不清,一直冷眼旁观的黄衫人也没有听清楚,但那个着蓝裙的女子却震惊地瞪大了眼,张了口想说什么,白衫男子拦在她前面开口道:“阁下猜得不错,我等确实不是凡尘中人。”
云月,你。。‘‘蓝裙女子急道,似是怪他把来历泄露了。
白衣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低声喃喃,“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没有再说下去,再看向两人时,眼底已一片平静。他俯下身,低声念了句“告罪”,自黑衣人的怀中摸出一莹白的物什,黄衫人定睛一看,竟是一枚玉佩。
那玉佩为上好的羊脂白玉所做,上面雕着的祥云图案让黄衫人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难道。。
想到心中的那个猜测,他的笑容敛了起来,面容沉冷。
另一边,白衣人索然无趣地摇了摇头,扬手间,白光一闪,玉佩已到了白衫男子的手中。
白衫男子微微一笑,将玉佩收入袖中,“既已无事,在下便告辞了。”两人转身欲走,黄衫人终于开口了。
“等等。”
闻言,三人好像才发现船上有其他人存在一般,回过头来。黄衫人含笑道:“阁下且莫急着走,在下与这玉佩的主人乃是族亲,望阁下能将玉佩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