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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最远的路(二)

小钱说,那时候的我希望我能快快长大,早日离开学校,进去社会。

看到她成为新娘的那一天,听到她说愿意的那一刻。

如果是她,我要把她捧在手心里,把她一切委屈,都一个人都替她受了。她有什么愿望,我都要努力实现。她有什么麻烦,我全都帮她摆平。

她那么可爱又可怜,我不想她吃一丁点儿的苦。

有好多次,她都小心翼翼地暗示我,其实我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可我觉得那时候的我,配不上她,因为我不够优秀。

我当时在想,如果她和我在一起了,她也许就会失去很多东西,等到以后她长大了,她会后悔给我在一起。

所以那时候,我想的是在她最年轻的时候,为她做很多难忘的事,即便将来我们两个不在一起,她也会记得我。

可她……还是会慢慢忘记我。

因为长大,因为距离,因为我的懦弱!

我们两年多没见面了,鱼子,两年了。

我在部队里扎根,她却在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中飘零。

下雨天,一个人撑伞。

感冒了,一个人吃药。

病好了,会懒得出去。

她很喜欢安静,一个人,我自打认识她,我就知道。

两年前,她拒绝和我一起生活,我便想着从她的身边逃走。从此以后,我和她隔了很远,和她很少联系,我自以为自己当真就会不知,不闻,不问。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我还是很敏锐,只要提及她,我的耳朵总不受我的控制。我想了解她的近况,想知道她的所思所想,想看看她是不是过得很好。

直到我今年又遇见了她。

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她了,可她还是存在着,遇见她,再次遇见她,像是命中注定。

可两年了,什么都变了,我知道有些东西迟早会变,可我不想变得那么快。

我不想我只是个符号。

只是成为她青春岁月里的附庸。

你知道吗?鱼子,即便是附庸,我也感到欢喜。

因为从今天算起,我喜欢她,早就过了七年的时间,我不知道什么是七年之痒,因为我从来不曾拥有过一个人,也不曾被谁所拥有。她成了我的记忆,如影随形。所以,轩念于我而言,是特别的。她承载了我的大半部分青春,是我的搭档,也是我的“教父”。当她一次次拒绝我,而我又一次次的应难而上,时光便随着她的背影,一同远去了。

可如果没有她,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想必一定会比现在昏暗的多。

她是一颗明亮的星星,与她为邻,我是如此幸运!

可星星也会有沉寂的时候啊!

我现在变得强壮很多,对世界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以后也许会变得更加沉默,更加暴躁,更加安静,更加黯然,最终老去。

她也会结婚,生子,在我之前,或在我之后,优雅而世俗的过完一生。

人生到底有那么长的时光呢?

我和她的交集,加起来,连你都比不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不能经常见到她,我宁愿不要这些交集拼凑的回忆。

想到这儿,我又止不住的想要奔向她,拥抱她,告诉她,我是多么的想念她。将我这些年对她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继续陪她看一场场色彩明亮的电影,听一遍遍四季变换的风声,搭乘一班班夜色未央的车次,微笑着……直到天长地久。

可那个人不会是我了,我说的太多,她听到也不少,我累了,她也应该倦了。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

我还是喜欢她。

轩念,我还是喜欢你,

他对着夜空喊。

原谅我,这么多年我只会说这一句。

他对着夜空说。

最后,他唱起了歌,熟悉的旋律,可那些歌词,应该只有他自己才能懂。

我看着他,很想说些什么,可我知道,我不能说,也不想说,如果说出来就能实现的话,那么还要梦想做什么呢?

如果你还喜欢着她,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想问他,也想问问自己。

可找到了又能怎样?

我对自己说,也代他回答。

我的生活一如既往地过得一团糟,他之前又活的像条狗。

半斤对八两,我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不愤世嫉俗的话,最多也只能灌他一嘴鸡汤,可那毛用都没有。

我想,既然他不感觉难为情,我闭上嘴巴,便仔细听就是了。

我曾听人说起过:这世上,总有些值得你风雨兼程的人,哪怕泥泞满路,哪怕你不会告诉我,你的地方,但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去找你,并且一定要找到你。

如果这句话,是小钱对我说过的,那么,这里的“你”,就不会是我了,只能是他最珍视的人!他的爸爸,他的妈妈,或者是轩念。

可能吧!我想。我本就不是他应该珍视的那个人,他的出生我决定不了,他的一辈子我也陪不了。

他应该是坛好酒,我却只是老友。

其实啊!这么多年,小钱对我说起太多的话,我一如之前所说,并不能一一想起,恰如那晚,他无眠,我酒意渐醒,记住的话,也只是醉意正浓的时候。

一路上,他说了那么长的情话,说给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我很是感动。关于他的深情,关于他的坚持,关于他的决定。

每一句,大多数都是轩念。

在衷肠诉尽之前,他仿佛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

只有轩念。

我可怜他,却不知从何可怜而起?

最后,我想,这个故事还是我来说,比较好。因为当你深陷沼泽,出不来。你不伸出手,哪怕上帝也无法保证。伸出手,足可自救!

作为朋友,我想帮他捋清他身上的滕,混着的水,他自己游出来便是了。

在所有悲情的故事里,都会有俗套的剧情。

你乘风而来,我踏雨归去。

他们俩也不例外,路还是那条路,人还是那对人,可总感觉有些东西变了,变得比以前陌生,变得比过去熟悉。

相对路人,我们彼此相识。

相对朋友,我们彼此陌生。

从相识到陌生,手里只是又多了一张无法返航的车票。

回忆,回忆,仅此而已。

安静知性的轩念是小钱记忆中最难耐的火,也是最难得的微风,他被她吸引,从现在延伸开始与未来的两端。她于他而言是夏季的春风,微凉,足够铭记一生,此曰长情。

一如我在夏悠悠的面前,总有最为惬意的时刻,可我的心却来不得一刻的放松。

夏悠悠热切奔放有时候又冷若冰霜。

她是我冬日里最耀眼的玫瑰。

即便如今天各一方,可想起她,我的时光里,交织的经纬里依旧花香满园。

她温暖着彼时的我,我也曾试着拥抱她。

我曾试过,在冬日的原野里奔跑。

有过一刹那间,回头望见是她,她站在雪地里,离我不远的地方,仿佛整个冬天都变的不再寒冷。

我也常常将她比作玫瑰(受到小钱的影响),带有余香,醉人却不致命。

可生性喜静的轩念是心中最惬意的微风,她的美丽因为需要等待,便只好停在彼时的夏天了。而秋天无疑是属于小钱的,他不断远行,不断认识更多的朋友,也不得不去试着一一告别。

最后,哪怕是轩念,他也不得不挥挥手,说了声,你好,再见!

其实,我们的青春从来不曾四季分明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季节。一如我们走过的路,看似很近,其实很远。

年少的小钱问同样年少的轩念说,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喜欢我一下那?

她低着头,不知如何作答。

她含蓄的举动总以为他会懂。

她突然的欢喜却换来漫长的寂静。

她静心挑选的衣服他的眼睛却似乎从来不曾过多的停留。

即便在小钱的回忆里,有过一幕幕的白衣飘飘的年代,可他却从来不曾,也许根本不曾,奢望过她的华美衣衫是为他而穿,她的美丽绝伦是为他而在。

他们彼此纠缠,却总迈一个坎。

他总以为她不曾喜欢,她总以为他会永远等待。

喜欢的人继续喜欢,等待的人继续等待。

到头来,两个人都似乎停在那座小城里了,融入到夏日里的微风中去了。

冬日的艳阳,醉心的玫瑰花香,最真实且又虚幻的风儿。一切都在悄然改变,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会永远为另一个人而停留,除非他会突然死去。

他站在原地等她,等风来,等到青春的落幕,也许只是想对她说一句,你好,再见!

于是,有扇门刻意关上了,那条通往女子圣洁的殿堂,便成了最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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