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是歪头大年赢。
大年扭扭捏捏,被大米踹了一脚,还是那句话,谁也不准退。歪头大年褪下裤子,刚趴到韭菜身上我就扑过去,死命地把他往下拉。我说韭菜你快跑,他们都不是好东西!韭菜却说,不,我要爸爸的礼帽。我把大年的屁股都抓破了,大年叫起来,三万和满桌一人抓我一只胳膊,死拖烂拽把我弄到一边。
“守住他,”大米说,又对歪头大年说,“继续!”
歪头大年哼哧地喘了口粗气,韭菜就叫起来,喊疼,让大年下去,大年说,不下不下,好容易进来的,马上就好,马上就好。韭菜继续叫,几声之后就不叫了,反而呵呵笑起来,说好玩好玩。然后轮到歪头大年叫,哎哟,死了一样滚到旁边的草地上。
石头剪刀布,满桌赢。歪头大年提上裤子代替满桌按住我的手脚。满桌的喘气声更大,像头牛,他的时间要长一点,也是大叫一声完事。我的嘴对着茅草地,骂一句就要抬一下头,大米对着我的太阳穴踢了一脚,我头脑嗡地一声就糊涂了。
等我迷迷糊糊醒来,韭菜一个劲儿地喊疼,歪头大年在叫唤,他又上了韭菜的身。我扭头看见大米正心满意足地坐在坟堆上,裤子穿了半截,拿一根草茎在剔牙。三万和满桌还在压着我的手脚。然后歪头大年长嚎一声,像头猪似的仰面躺到韭菜身边。韭菜在哭,看起来力气全无,边哭便说:
“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帽子给我!我让我爸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帽子给你。”大米站起来系裤带,把帽子扔到韭菜身上,又对满桌和三万说,“别管他了。你们给这傻丫头穿下衣服,让她先走。”
他们松开了手,我的手脚早就麻木,一时半会动弹不了,小肚子都麻了。他们给韭菜穿衣服时趁机东捏西摸,然后给她帽子打发她回花街了。三万说,对谁都不能说,否则不仅把帽子收回来,连何老头的命也逃不掉。韭菜吓得连连点头,一瘸一拐地走了。走时还对我说:
“我先走了,给我爸送帽子去。”
“这个怎么办?”三万问。
“扔在这儿,”大米说,一脚踩到我后背上,“要是说出去,有你好看的!”然后对其他三人挥挥手,离开了坟地。
太阳早就落尽,昏暗的夜色从松树遮蔽的坟地里升起。他们走远了,我爬起来,找到衣服慢慢穿好,一边穿一边哭。忽然一声凄厉的鸟叫,吓得我歪歪扭扭往坟地外跑。上了大路又慢下来,满脑子空白,只感到累,觉得筋疲力尽。走了一会儿实在走不动了,就在路边坐下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路边的水沟里。满眼空白。慢慢地,有个东西在昏暗中分明出来,我晃晃脑袋醒神,看见了枯干的小狗的头。一时间恶心袭来,翻天覆地的呕吐又开始了。
肚子里已经呕空了,我就呕出血丝血块和一串串声音,声音越呕越重,越呕越嘶哑。后来呕吐累了,就在歪倒在路边睡着了。醒来时感到冷,一身的露水。月在半天,野地里一片幽蓝的黑,蓝得荒凉也黑得荒凉。我爬起来开始往花街走。
快到花街时拐了一个弯,在谁家废弃的墙头上捡了一块石头,拿着去了蘑菇房。房门锁着,周围寂静无声。我拿起石头对着门锁开始砸,石头击在铁上冒出了火星。何老头在里面问,谁?你在干什么?我没说话,一直把锁砸开。
屋子里一团黑,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适应。我直奔何老头去,朦朦胧胧看见捆他的绳索,先用石头砸断拴在一块大石头上的绳子,然后用手和牙解捆住手脚的绳子。
何老头说:“木鱼,是你吗?你干什么?”
我没吭声。
“你不能解开我绳子!”
我还是不说话。解开所有的绳子让我满头大汗。“走!”我对他喊,“你赶快走!”然后出了门。
回到家,爸妈都没睡,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他们问我到哪去游尸了现在才回来,我没理他们,直接去了自己的屋,脱了鞋子爬上床,衣服都没脱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我妈急匆匆地在门外对我说:“木鱼,木鱼,何校长不见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清醒过来,浑身酸痛地下床走到门外,阳光很好。我妈还在说,“何校长不见了!在石码头捞东西的沉禾说,他在河边捞到了何校长的礼帽,就是没看到人。他们都说,何校长是不是跳河死了?”
“什么?”
我妈忽然吃惊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问何校长真的跳河死了?”
我妈的表情更加诧异,“你的声音!”
“什么我的声音?”
“你声音变了,”我妈说,对扛着鱼叉从外面回来的爸爸说,“你听,木鱼是不是苍声了!”
“苍声?”我重复了一下。
我爸歪着头看看我,说:“嗯,好像是。现在就苍声了。”
我啊了一声,果然跟过去不同了,听起来像生铁一样发出坚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