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言风语传遍了整个齐玲国,百姓爱戴的无忧的小公主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谈。
放荡的名声一旦传出去便像长了疮,纵使有一天痊愈,也将留下丑陋的疤痕。而这肮脏的流言,刻骨的耻辱,该让她如何背负?
各国皇子早就一哄而散,带着满车的鄙夷与不屑,逃也似的离开了齐玲国。
天澜一筹莫展,这任性的孩子,要将她许配给谁?谁又能不畏流言蜚语,甘心娶她?天澜匍匐在父王的灵位前,深深的吸了口气。无忧啊无忧,你不但深深伤害了我,也毁掉了自己的前程!
“报——”门外突然传来执事太监公鸭子般的的嗓音。
“什么事?”天澜没有起身,声音已回复了往日的威严。
“国主,好事。”执事太监慌忙呈上文书,笑道,“湘国二皇子因途中围猎山兽,来晚了。这是他呈上的求亲奏折。”
天澜许久没有应声,执事太监伸出去的奏折不知是收是留,正急的擦汗。天澜果决道:“准了。速去通知无忧公主,今日便随二皇子回去。”
执事太监把天澜的命令传到无忧的寝宫之时,无忧已哭的双眼红肿。她任由宫人帮她梳洗打扮,像一个木偶再也不敢有任何违逆。临上盛大的车辇之时,她朝天澜的御书房望了一眼。隔着昏暗的花园,依稀可以看到书房灯火通明。无忧咬了咬唇,期待姐姐能来送她最后一程。
夜风凄冷,无忧等了许久,天澜始终没有来。
无忧终于在宫人再三催促之下,上了马车。
放下厚重的流苏帘幕,无忧的心也沉下到了谷底。轻轻的闭上眼,再也不做任何念想。
浩浩荡荡的队伍簇拥着无忧的华丽车辇,像一条长龙在官道上渐行渐远。直到车队消失在浓重的夜幕里,齐玲国皇宫内才传来一曲悲伤的宫调。
无忧跟着二皇子来到湘国,却没想到,他竟是为了太子前来提亲。成婚当日,她忐忑的坐在满室红彤彤的寝宫内等他。夜已深,太子才姗姗来迟,推门进屋,并不急着掀盖头,而是慵懒的倒在了一旁的卧榻上。
无忧透过凤冠上垂下的珠帘,悄悄看他。
他双眉如剑,唇薄如刀,整个轮廓深邃刚毅。烛光落在他脸上,光影分明的线条,让他看起来更加俊美。只是,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冷傲的气质,让无忧忍不住绷起了神经。
“对别的男人就可以搂搂抱抱,对自己的夫君反倒矜持做作。”卧榻上传来一声冷哼。“你是想为他守身如玉,还是在演贞洁烈女?”
无忧蓦然抬头,发现他狭长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她像要解释,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索性什么也不说了,无论将来他对她如何,她都选择认命。
这一晚,两人分床而居。
第二日,太子按照湘国国习俗,带她坐马车游街,让全城百姓瞻仰其尊容。没想到,马车刚刚驶出宅子不远,遭到全城百姓围劫。无忧瑟缩在马车内,听见外面百姓叫骂,终于明白太子昨晚为何生闷气。
人言可畏,想必娶了她,比吃了个苍蝇还难受吧。
一直沉着脸坐在无忧对面的二皇子,突然掀帘下车,望着四周乌压压的百姓,声音阴冷的可怕:“我既然娶无忧为妻,她便是湘国名正言顺的皇妃。谁若敢再诋毁她,立即以污蔑皇室罪,处以极刑。”说罢,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四周果然一片死寂,再听不到一声谩骂。
他返回车内,游行继续进行。两人相对而坐,都没有说话。
无忧心中感激,嘴上一句也不说。聪明如她,自然知道他这番论调不但是为了保全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无论他处于什么目的,仅这一点点的维护,已让她感动不已。
没想到,他说话也直白:“这国与国之间的形势,你应该很清楚,我娶你是逼不得已,你嫁过来想必也是逼不得已。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无忧淡淡一笑:“我知道。”
只是,隔绝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那份孤独是别人无法体会的。
无忧觉得心寒的是,都被天澜严词拒绝。前前后后二十八次,有一次马车甚至已经到了齐玲国城下,天澜仍选择避而不见。
现在湘国中,商烨铭把持朝政,商伯贤带她离开之后,她仍然选择了回来。
商烨铭对她的选择喜出望外,她自己也在告诉自己,要忍。因为齐玲国的天下就在商烨铭的鼓掌之间。稍微不慎就会殃及齐玲国。
太子在府内为她修建了望乡亭,只要她登上九十九级阶梯,踏上耸立云端的亭台,就能望见齐玲国的轮廓。她却仍不开心。
这么长时间的相伴,无忧慢慢在了解身边这个男人。
他总是一边说着嘲讽她的话,一边为她搜罗天底下的奇珍异宝。一边把她从身旁推开,一边又忍不住派人打探她近日的饮食起居。
他很矛盾,无忧却不知他到底为何这样。有时明明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想要捕捉时,他却已换上了不耐烦的表情。
对于夜星痕,她早已不再念想。她只是觉得奇怪,这样一个超然出尘的男子,为什么会屈居齐玲国。他应该有自己远大的抱负,不该在这里。他的眼睛里似乎总藏着什么东西,她看不懂,她相信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能看懂。她只是觉得不安。
后来,她听说夜星痕与天澜已经成婚,就在她离开齐玲国那一晚。她还听说两年内夜星痕与天澜伉俪情深,一同上朝,一同批阅奏折,商议国家大事。夜星痕为人谦和,很得人心。只要天澜不在,他一人便可独揽大权。朝下无人异议。
齐玲国在逐渐强大,两年来民富国强,兵力剧增。俨然已成了群雄霸主。
齐玲国有如此盛世,夜星痕功不可没。
有关夜星痕的一切,无忧已然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