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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童童刚开始看他们拌嘴还觉得挺有趣,后来发现欧阳说得伤心,泪也流了出来,就觉得气氛有问题了。于是,她就极力阻止起来。到底如何劝阻呢?这可是一件难事。想来想去,她还是想到了自己的爸爸。结果,童童也开始撒谎了。童童告诉他们:

“我听爸爸说,学校不会开除你们了。说什么父母培养出一个大学生不容易,不能就此而让父母失望。”

欧阳斜着眼睛瞪了罗成一眼,心里仿佛轻松了一些,眼泪也慢慢停止了流淌。但是,年轻的童童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

“但肯定是要处罚的,学校说这有点败坏风气。”

这句话让罗成很不满意,他急得脸通红通红的,问童童:

“这就叫败坏风气?上次物理系的赵教授与他的学生乱搞,把学生的肚子都搞大了,怎么不见处分呢?”

童童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但罗成还对她瞪着眼睛。欧阳看到这场景,觉得罗成太过分了,童童还不是为了安慰他们吗?哪儿这样对朋友呢?她就对罗成吼道:

“那你是不是觉得也应该把我的肚子搞大?”

这话一出,就连欧阳自己也惊得目瞪口呆。不过,这倒真的缓和了气氛,童童“扑哧扑哧”地笑了起来,罗成也觉得这欧阳说的过头了,脸上浮现出了笑容,随后也给童童道了歉。

与欧阳和罗成他们分别后,童童便急着赶回家,因为她今天向欧阳撒了谎,其实她也不知道学校到底如何处理,当时只是为了安慰一下已经焦灼不安的欧阳和罗成。可是,回家之后爸爸却不在,只有妈妈一个人在看电视。童童没与妈妈说话,因为看见她正看得出神。童菲最喜欢那种描写上世纪60年代的电视剧了,一看就出神。可正当童童要进入自己的房间时,却被妈妈叫住了。童童只能按照妈妈的意思,坐在她身边,也跟着看那些自己并不喜欢的连续剧。看了半天,童童见妈妈也不说话,她就感觉有点憋的慌,先是左右两腿不知道怎么摆放,然后是身体一会倾斜,一会半躺在沙发上,总而言之,她是浑身不自在,处处不舒坦。后来,童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老是喜欢看这种连续剧呢?我觉得演的一点意思没有。”

童菲也终于在女儿的纳闷中说话了,她叹着气说: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让人不理解。”

童童皱了皱眉头,问:

“爸爸呢?怎么还没回来?”

童菲还是叹气,继续说:

“你说欧阳这孩子,一点不懂事。农村孩子上个大学不容易呀!”

童童一听,心里可紧张了。听妈妈这话的意思,是有点惋惜,也就是说,欧阳他们是要遭受十分严重的处罚了。

童童立即拉着妈妈的胳膊问:

“你知道学校是如何处理这事的吗?”

童菲看着着急的女儿,说:

“可能你爸爸知道吧。”

童菲又看了看女儿,语重心长地说:

“这么大的孩子了,按理说,谈个恋爱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你得注意一点影响嘛,这毕竟是学校,是个清净的地方。”

接着,童菲又叹起气来:

“这学校的环境也腐坏了,你说图书馆吧,是个学习的清净地方,可是他们根本就是把这儿当培养感情的地方。”

童童看了看妈妈,看她那焦虑的神情,估计要喋喋不休下去。于是,她便找了个借口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回房后,她坐在那里,心里有点乱。她也开始焦虑,如果欧阳和罗成真给开除了,确实有点可惜了。

后来,童童又在不自觉中想到了江南。这段时间,童童总是要在生活中想到江南,这个与自己以奇特方式认识的男孩。但是,童童没有给他打电话,其一是因为要复习功课比较忙,其二是欧阳的事情让她有点乱,其三是女孩的矜持使她希望江南主动打给他。童童呆坐在沙发上,心里猜想着下一次与江南见面的场景,那将又是一种如何奇特的方式呢?这样想着,童童的心更加乱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与江南是否还能见面。有一段时间,各种报纸、杂志,甚至网站都在炒作,纷纷报道男女在各种关键时刻租借恋人,每次,童童一看到这样的报道就发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无聊了。可是,以前认为无聊的事情现在竟然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相信都不可能。更让童童不相信的是,自己竟然真的就喜欢上了江南。那个租借过一次、一同出去玩过一次的计算机信息工程系的男生。然后她又回忆里他们在桃花山庄开心度过的每一分钟,共同听过的每一个音符。

正在童童在屋子里发愣时,她听见爸爸说话的声音了。童童隔着房门听见爸爸对妈妈说:

“欧阳这孩子,这回算是运气好了,学校研究决定,由于这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很严重,但学校也愿意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是被记过一次。”

童菲似乎不相信,问道:

“这消息可靠吗?”

童心哈哈一笑,说:

“看你说的,我什么时候撒谎过?”

童童听见妈妈开心地呵呵笑了一声,可随后又听见爸爸补充说道:

“记过也是代价呀,你想想,现在工作很难找啊,档案上又记一次大过,而且,欧阳来自农村,家庭也没什么背景,前途就显得有些不平坦了。”

童童没有听见妈妈说什么,好像爸爸也没再说什么了。后来她听见妈妈钻进了厨房做饭的声响,而爸爸却把电视频道调到了教育台,他最近在关心一个什么教育类节目,说是对他的教学有帮助。童童刚开始听到爸爸说只是记过而已,心里很高兴。可听到记过是在给前途设置障碍时,情绪又急速低落下来。她是真的为欧阳的前途担心起来。到最后,童童还是很高兴,毕竟欧阳他们没有被开除。于是,她决定给欧阳打个电话,可欧阳的电话老是不在服务区,这可让童童生气了。她心里暗自骂道,这朋友交往起有什么意思嘛,在关键时刻总是找不到她,哪怕你是为她好。

因为生欧阳的气,使得童童的饭也没吃多少。饭桌上,童童不像以往那样活跃,几乎就没说过话。这可让父母没少唠叨,最近功课忙?身体不舒服?还是饭菜不好吃?结果都被童童摇头否定,依然耷拉着脑袋。正在这时,一个电话却让童童恢复了以前的生气。

电话是欧阳打来的,童童迫不及待地接听了,根本不向以前那样还时不时地背着父母。童童一接听就像放炮似的说:

“我听爸爸说,学校只给你们记过,不会开除你了。”

然后,童童听到电话里欧阳鼓着劲儿地欢呼了一声,她能想象欧阳那奋力振臂的动作。童童可能是真的有点高兴了,竟然忘记了责备欧阳为什么刚才手机打不通。等放下电话后,才发现爸爸诡异地看着自己,童童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拉?”

童教授说:

“敢情你还会偷听我和你妈妈说话呢?”

童童呵呵一笑,说:

“就这一次,以往没偷听过。”

【5】

一个星期之后,依然是一个周末,童童竟然在图书馆里看到了江南。但是,当时她没有过去跟他说话,因为当时她是给妈妈送饭,不想让妈妈看见自己与一个男孩相处。江南那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看样子也很旧了,大概是三年前的款式,但是洗得很干净。童童远远地看着江南,觉得他总是那样清新与纯洁,就像春天里一棵绿色的树。童童看着江南神情专注地在书架前缓缓移动,看样子是在找一本很重要的书。为了想看得更仔细一点,童童竟然躲到计算机那类图书的另一个书架旁边。通过书与书之间的缝隙,童童看到了江南清秀干净的面容,以及徜徉在知识海洋里的那份从容与自信。童童暗自想到,看来他已经走出了姑姑去世的阴影了,真好。可就在这时,童童听见妈妈在一边扯着嗓子眼喊到:

“童童,你要考英语怎么跑到计算机那边去看了?”

妈妈的声音很大,再加上图书馆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童童一听坏了,她立即蹲下去,然后对着妈妈用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嘴里发出长长的“嘘”声,示意妈妈别说话。童菲看见所有看书的学生都盯着自己,当然包括那个她当时还不认识的江南,也觉得自己有失妥当,于是她也就真的按照女儿的指示做了,只是木然地盯着蹲在地上的童童。几分钟之后,童童慢慢起身,轻轻拨开一排书,划开一条小小的缝隙,看见江南的脸上充满了怀疑,眼神里也充满了找寻的神色。童童在一边想到,小子,别怀疑了,我真的就在这儿,你也别找了,我不可能让你在这儿找到我的。然后,童童估计江南又完全沉浸在书里了,才猫着身子到妈妈面前,接着又飞快地溜出了图书馆。出门之前,她看到妈妈那副茫然的神情,觉得这真是好玩。

结果,这天江南后来也没学习多长时间,他总是精神恍惚,差不多是在童童出门十多分钟后,他也就出了图书馆。

晚上,童菲回家之后问了童童两个问题,结果她被女儿用同一种回答给解决了。

童菲问的第一个问题是,童童,你的计算机过级考试是不是没过呀?第二个问题是,童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今天在图书馆里发现自己男朋友了?

结果,面对这两个问题,童童都是傻呵呵地一笑说:

“妈,你看你成天都在想些啥。”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南在童童脑海里的形象又比以往清晰、丰满了许多,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江南在图书馆里那专注的神情。那种神情有一种无比强大的吸引力,这种力量促使自己的身体渐渐偏离自己,而与江南融合在一起。后来,童童越来越兴奋了,根本没有一点睡意。她干脆一骨碌爬了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安静的校园。夜晚的灯光实在迷人,让整个校园被镀上了一层橙色。在大概三十米外的那条水泥路上,童童看到了一对年轻男女,她知道那是一对幸福的恋人。此刻,她真的有些羡慕他们了。那条路童童也经常走,这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又在那条路上行走的情形,右手挽住江南,就像夜色里那对恋人一样。

这天晚上,童童还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在商场挑选一件男式衬衫,是深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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