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罕脸色却非常轻松,他瞥了眼拔离速,笑咪咪地道:“拔离速不要焦急,你看前面那些羔羊,还怕没有仗可打?”
“是啊!曲端那厮一路收集羔羊,也有十余万人,你的忒母不会落后的。”
“总不能让你占了好处,我可是前锋,要出战也是我来出战。”
“拔离速不要急,跟在我的忒母后面,要多少羔羊就有多少,呵呵。”
众人纷纷大笑,拔离速脸色通红,仿佛憋着大便。
粘罕戏虐地笑了,众将对宋军非常轻视,但他却看到好的一面。临阵不外乎就是气势,各忒母孛堇、统军使战意高扬,就能带领他的部队奋勇冲杀,眼前十余里联营,还真不放在他眼里,他绝相信能打垮这股宋军,哪怕是精锐的西军。
一阵开怀大笑,把目光落在一个精干的鳌须中年脸上,沉声道:“银术哥,你可曾料到南朝的部署?”
银术哥绝不简单,当年他和娄室一内一外,击溃了种师中和姚古,就是在王秀手里连续吃瘪。不过,他不愧是战速素养极高的大将,稍加沉吟,道:“南朝势弱,两大宣抚司应该处处防御,以开封为中心截断我东西路联系,曲端东进应步步为营,拖住郎君才对,怎能突然抵达城下决战,似乎里面有点蹊跷。”
突合速大大咧咧地笑了,扯着嗓门道:“看来南朝积重难返,曲端定然是贪功违逆,正好趁机打败他,京西一战可下,开封也是探囊之物。”
银术哥深以为然,断然道:“曲端浪得虚名,号称精兵四十万,其实不过十余万人,还有数万是京西各地的残兵,左副元帅郎君正好一战拿下。”
萨谋鲁为人比较谨慎,他撇撇嘴道:“旗鼓相当,还要谨慎。”
突合速不屑地瞥了眼萨谋鲁,讥笑道:“有我六万精锐猛安谋克,还怕他南朝怯懦之人,萨谋鲁是不是怕死了?”
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女真部落起兵以来,往往以万人或数万人对宋、辽数万甚至数十万大军,尤其是两次太原之战,仅数万人击败宋军数十万大军。对契丹作战还持续了十年,对宋作战几个月就打垮宋军主力,让金军将帅更加蔑视宋军,认为较辽军更不堪一击。以六万由女真人精锐组成的金军主力,几乎占女真军事力量的一半,绝对是一支可怕的力量,有横扫一切阻力的能力。
萨谋鲁摇头道:“不,南朝似乎早有准备,况且京东打的相当顽强,东路各队打的步步维艰,曲端在京西又是有备而来,西军的战斗力很强,绝不可轻敌。”
突合速冷笑道:“趁王渊未到,集中力量,把曲端吃掉,回过头夺取开封。”
粘罕一阵大笑,爽朗地道:“要是他持重用兵谈何容易,你们想想,曲端要列寨不出,以重兵徐徐推进,扼控大河,等待王渊会师再与我决战,将会使怎样的局?不过,长生天庇佑,他既然要决战,我就成全他,乘机西进关中”
银术哥常年跟随粘罕,立即察觉其坚持西进的战略,以目前局势来看,女真基本丧失快速灭亡赵宋最佳时机,兀术坚持强行南下江淮,势必以短击长,难有必胜把握。
最好的策略就是西进,从侧翼包抄,打下陕西六路,进军川中或荆襄,就算不能灭宋,也能取得战略上的优势,确保女真在对宋战和问题上的绝对主动。不过,陕西六路拿不下来,就算得到京东京西,也会陷入被动。
他不由地暗自叹息,如今女真将帅有见识的,不过粘罕、兀术、娄室寥寥数人,其他人都垂涎财帛。兀术有韬略不假,但太急功近利,往往不往深里考虑,采取硬碰硬的东路战略,分散了金军本就不多的力量,实在得不偿失。
“开封还没有拿下,两路大军相互不能支援,南朝占有地利人和,等王渊到来,我军恐怕.。”
银术哥没有再说下去,粘罕又岂能不知面临三面夹击的险境,宋军要在洛阳与他决战,但他又不敢相信,南朝在金军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曲端真的还有这份胆量?
不过,他还是决定打这一仗,如今他在大金的地位很微妙,自从斡离不去了,吴乞买为平衡军中势力,用讹里朵担任右副元帅,很明显是分他军权。一旦讹里朵南进成为必然,金军主力必然奉旨东调,那他的权力势必受到消弱,随之而来的是打压,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更重要的是,他怀有深深的自豪,绝不容许自己受到玷污,吴乞买也不可以羞辱他。占领陕西是他唯一希望,只有达成愿望,形成对赵宋的战略包抄,他才能稳固军权,保住自己的生存,哪怕吴乞买再不满也无济于事。
银术哥长期在粘罕手下,自是明白粘罕的心思。当然,他也希望享受攻占陕西的荣耀,朗声道:“左副元帅,不如分偏师南下,虚做声势,扰乱南朝,让曲端不能安心,传令娄室郎君佯攻陕州,以分曲端之心。”
粘罕赞许地看了眼银术哥,道:“言之有理,马五,你率契丹兵南下,从侧翼入陈州取淮上,声援兀术。”
耶律马五是一员骁将,指挥一支由契丹、渤海和奚人组成的部队,担任偏师再合适不过。最有味道的是,声援兀术简直是画龙点睛,味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耶律马五一介悍将,哪想过其中厉害,应声道:“郎君放心,末将不负所望。”
银术哥非常同情耶律马五,六七千正兵能干嘛?很明显粘罕是做样子,面子里子顾全了,反正我支援东路南下,你们打不过去是没本事,还是支持我西进战略。他对耶律马五能否回来,不抱太大希望,只望搅乱吸引王渊注意,认为金军战略是吸引两大宣抚使决战京西,趁机南下行在。
“听说王秀已经北上,看这小子如何应对。”粘罕脸色沉重,显然对王秀有几分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