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呵呵一笑,朗声道:“要能建立一种合理的制度,或许能避免更替轮回的怪圈,或许不是我们能看到的,还是踏踏实实,为天下做些及所能及的事吧!好高骛远最终一事无成。”
一时间,他们各抒己见,有许多不尽人意之言,但还是不乏真挚灼见,这也是王秀乐意所见的场面,他要的就是论辩,取长补短,以理服人。
“大哥以为如何?”王秀见宗良没有作声,出口相问。
“各位兄弟说的都有道理,亦知盛衰兴亡,百姓艰辛,却无能为力,只能竭力做好眼前事。”宗良很老实地回答,他到底是在官府中磨练出来了,话说的很圆滑。
王秀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大哥果是干才,有时候,是要有忍耐寂寞,多做些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事。”他一直就认为宗良是位出色的实干家,能够耐下心来,默默无闻地去干,单凭这点就足以委以重任。
王秀满意地点了点头,举杯淡淡地道:“你们所言各有道理,孰是孰非,需要自己日后论证,今日为你们设宴壮行,并不是为了颜如玉和黄金屋,而是牢记以天下为己任,无论走到哪一步,唯心风动。”
众人拿起各自的杯子,齐齐望着王秀,高声道:“谨遵先生教诲。”
这些日子,张启元很郁闷,眼睁睁看着别人风云际会,自己几乎成了看客,任谁也不会舒心。权试户部侍郎,这不是扯淡嘛!就户部那点破事,早就被太府寺分出不少,还有人家银行和海事司,都把户部权力分了不少,还有什么可管的,他希望能进入中书,哪怕当个谏议大夫也行。
家被毁了,妻子生死不明,恐怕是凶多吉少,商水的老家也被金军掳掠,还好老爹活了下来,连陆天寿也被王秀杀了,他连报仇也没办法报,心里憋着一股闷气,不知道怎样发泄出来。
“大人,陆家剩下的陆贞娘,我已经带来了。”一名身穿灰衣的鹰钩鼻男子,站在张启元身边,态度是相当的恭敬。
“嗯,陈九哥,你说我是拿她出气,还是放过她?”张启元脸色平静,但口吻却隐隐有杀机。
陈九撇撇嘴,嘴角挂着淫笑道:“大人,不过是个女流,杀了太可惜了,再说他也不知道大人手段。”
他曾经是禁军将校,因犯了军法被拿下,幸亏金军打过来,才趁乱逃了出来,被追杀的无路可逃,也该他命不该绝,恰巧遇到了张启元。
张启元挺身而出喝退了追兵,在赵构面前大义凛然的用人之道,让他摆脱了亡命落草的命运,从此发誓效忠张启元。
同样,张启元也很了解陈九,这厮绝对是亡命徒,他救这厮也是有目的性的,身边有个亡命之徒好办事,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交给陈九去办比较合适。
陈九也没让他失望,不长时间招募数十名亡命之徒,成为他豢养的刺客,办一些他不方便办的事。
“那你说该怎么办?”
陈九阴森森一笑,沉声道:“大人,杀人只能让她得到解脱,让她生生世世疾苦,才是畅快的报复。”
“似乎有点道理。”张启元明白陈九意思,但他有点犹豫。毕竟,陆贞娘和他有过一段,要真的做了还有点堵心,但陆天寿做得那档子破事,让他极为愤恨,妻子都被陆天寿那厮卖给女真人了,还不知现在生死如何。陆天寿是死了,陆家几乎被灭了,只剩下陆贞娘一介女流,但一口恶气不出来,他绝不会甘心。
“大人还有犹豫?”陈九见张启元迟疑,不免有点怪异,他并不知道张启元的过去。
“王秀,当初这厮要杀了陆天寿,哪还有今天的悲剧。”张启元想到王秀,心中一阵嫉恨。王秀步步高升,成为他最痛恨的人,为什么这厮每次都算计得利,他辛辛苦苦经营,最终还是差了一筹?
他没有去考虑自己怎样对待陆天寿,本能地认定王秀没安好心。在他现在的思维中,当初王秀没杀陆天寿,看来早就不安好心,把他给算计了,秦献容遭难又能说明什么?不过是一个容颜绝丽的歌女,大丈夫建功立业何愁美人?如果王秀真的算计他,那就太可怕了!他并不相信王秀有算计数年的能力,但本能地把仇恨强加在王秀身上。
“大人,王相公身边强者林立啊!”陈九咽了口唾沫,他还真怕张启元刺杀王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还想多逍遥几年。
张启元冷冷地看了眼陈九,陷入了沉思。
陈九被感触那道冰冷的目光,就如同被毒蛇盯上,猛然打了个冷战。他跟随张启元多少有点了解,看是彬彬有礼的主子,绝对是心狠手辣的主,他甚至有点怕。
“好了,就你们那点本事,也好意思去想刺杀执政,我都替你丢脸。”
“不是不能,是恐怕连累大人。”陈九小心肝颤抖,急忙表忠心。
“你有这份心最好。”张启元压下心中的嫉恨,让自己回归理智,他也不是易冲动的人,但某些念头不可避免地生根发芽。
“大人,陆贞娘.。”
“你们看着办,不要在开封惹就成事。”张启元冷冷地道,丝毫没有半点旧情存在。
大中建炎元年的恩科,终于落下帷幕,朝廷念天下初定,士人不能仓促入京赴试,下诏河东、河北诸路南迁士人,在附京东、京西军州参加。
在孙傅、唐格的坚持下,进士科定诗赋、经义取士,第一场诗赋各一首,《语》、《孟》各一道;第二场并论一道;第三场并策三道。
这是唐格等人认为王门中人,长于格物学问,没见几个能吟诗作对的对,他们才特意恢复旧制,以减少王门人的排名,让他们奇怪的是,王秀并没有表示异议,反而当即表示赞同。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卖巧恰恰成了日后的口实。
当名卷的糊名开封后,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参加贡举的王门九人全部被选中,李长昇竟然是第一,刘仁凤是第三,宗良、封元、邱云等人皆是百名之内。若无没有意外,按照殿试不黜人的惯例,九人全部都是进士啊!
“真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能耐,连封元、邱云、景波这等武夫也能入殿试,看来真是小瞧王秀了!”李纲感到不可思议,要说李长昇、刘仁凤等人就罢了,连封元三人也能成功,不能不让他吃味。
“伯纪不要焦急,不是没有机会。”吕颐浩对王秀怀有戒心,他悠闲地品着茶,眼角的余光不断扫向李纲。
“机会?”李纲疑惑地看着吕颐浩,当他看到吕颐浩那狡媫的目光时,忽然明白吕颐浩何意。当年王秀的进士名次被王黼阴了,才被降到及第第十,吕颐浩的用意就在于此。但是用卑劣的手段对付王秀,他有些犹豫,毁人前途的破事,他不愿意看到,人家能入殿试也是本事。
吕颐浩放下杯子,断然道:“伯纪,王文实早在商水开办学校,出身王门的士子不下数百。”
李纲吸了口凉气,吕颐浩可不是危言耸听,王秀是商水小学校的山长,但瞬间的犹豫,他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些年轻人,倒也真是有才华。”
“伯纪不忍人前程,下官甚是钦佩,可.。”
“不必再说,我是绝不行小人手段。”
“数十年后,朝堂之上,持金紫者全是王门子弟矣!”
是年殿试,赵谌亲策于集英殿,嗯,他也就是做做样子,一个小屁孩而已,懂个鸟啊!
进士名次仍为五等,赐正奏名李长昇以下四百五十一人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第一人为宣教郎,第二、第三人宣义郎,第四、第五人儒林郎。第一甲第六名以下并文林郎,第二甲并从事郎,第三甲以下迪功郎。特奏名第一人附第二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第三人赐同进士出身,余赐同学究出身。
宗良、李长昇、刘仁凤等人全部成为进士,绝大多数还是等次靠前的及第和赐出身。
张泉尖细的声音,宣进士及第第一李长昇时,王秀嘴角间划过如释重负地笑,在后世历史这一刻,李易应该是进士及第第一,而历史却彻底发生了变化。当年九个名不见经,老死民间的孩子,全部成为进士,亮瞎某些人的狗眼。
李长昇是及第第一,刘仁凤是及第第三,薄章是及第第五,其他人除了景波是赐同进士出身,其他几人全部是进士出身,景波也在朱琏的谋划下,经过赵谌钦点进入赐进士出身行列,只是名次六十二,比较靠后。
不过,这也成了今后景波的诟病,毕竟靠天子钦点提升名次,在士林中并不好听。所幸的是景波是武官,就算赐是同进士出身,也让他在军中身份提高几个档次,那群人可都是粗汉啊!有些都校甚至连大字也写不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