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心中咯噔一下,暗自揣测梁师成意思,要说这几位主都是围着赵佶转悠献媚,他们之间关系的并不和睦。这些日子里,他也听说了不少秘闻,童贯争夺禁军大权打压高俅,王黼更不用说了,早就和蔡京闹翻了,梁师成和蔡京也并不太对路,梁、王二人才有联手的基础。
他的心思转了几转,拿不准梁师成的意思,只好笑道:“大官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为官家尽一份力,大官和蔡相公也是为官家尽心尽责。”很肉麻,他起了一身鸡皮嘎达,差点把为人民服务说出来了。
梁师成听着舒坦,眼眯成一条线,道:“既然有钟离秋相助,你也该忙中偷闲几天。”
“钟离先生是大才,但他昨天就启程去了江宁,操劳海事案和江宁工商银行。”王秀老老实实地道。就在定下钟离秋直龙图阁时,在他的建议下,海商案改为海事案,一字之差寓意差之千里!
“有钟离秋坐镇,也少了许多烦恼,文实放他南下有点孟浪了。”梁师成眨眨眼,意味深长地道。
王秀听出另外一层意思,这哪是在说他孟浪,矛头直接对着蔡攸。原来,蔡攸为了在公署安插势力,消弱王秀的影响力,以海事案和江宁工商银行为借口,把钟离秋调开,哪里知道正好随了王秀和钟离秋心意。
他们对公署和银行前期基本不抱希望,而是先把框架搭起来,以江宁府为中心,重点发展江右地区,至于东京的衙门随便蔡攸怎么捣鼓,他只要牢牢控制江右就行。
不过,梁师成处处透露维护的味道,让他心下疑惑不解,他自认为没有让这位权势熏天大宦官投资的地方,事勤必为妖,谨慎小心点没错。
“大官说的是,有蔡易之在公署帮忙,还是能应付的。”
梁师成眼前一亮,赞许地笑了笑。
王秀心里吃味,梁师成不可能没事来看他,绕了一个大圈子,看来肯定有要事,既然对方不说,他也索性装糊涂。
“官家对文实期望很高,那天还说文实可是太清散仙,与玉皇同出道祖一脉。”
随着梁师成说起了天上神仙,王秀不由地一阵牙疼,不知该怎么说,反正有股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无奈,人家懂的也不少啊!
“昨天,官家还说茂德帝姬又要文实进宫,看来帝姬对文实青眼有加。”梁师成说着,笑眯眯打量王秀。
王秀吸了口凉气,隐隐感觉不太对味,让这位绝色艳丽公主缠上,还真是件让人头疼的麻烦事。
梁师成发现王秀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琢磨事,平心而论,他也不太想这个优秀的的年轻人尚公主。一旦尚主,只能让这个初露峥嵘的年轻人沉下去,担任馆阁侍制的清要闲散职务,从此绝了两府的金光大道。
但是,赵佶似乎看中王秀,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当这个传话人,于是笑道:“官家对文实也格外看重。”
王秀心里堵得慌,到现在还不明白,那他真白混了,赵官家要捉他当女婿了。
一时间,他心里是百感交集,何其的幸运又何其的无奈,远在商水的有琴莫言,还有不明音讯的朱琏,又来了个天家的公主,自己什么时候那么有女人缘了?
梁师成仔细观察王秀脸色,却发觉他的忧郁,不由地暗叹王秀志向不在皇家,他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稍加犹豫,他把话题一转,沉声道:“好好筹建公署,官家那里不用担忧。”
王秀吃惊地看了眼梁师成,短短一句话透着无数告诫,有赵佶、有王黼、有蔡攸甚至还有其他诸多既得利益者,让他反复品味,回味悠长。
却说,那天王黼从梁师成府邸后院,过了一道小门回到了府中,从回到自己地盘他就慢慢度步沉思。他感到梁师成对他的态度,准确的说是在他谈到王秀后,梁师成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看来这个阉幸,对王秀倒十分欣赏”王黼思绪慢慢调整清晰,顺着殿试开始细细思索,王秀到底是什么地方让梁师成重视,而且隐隐对嘉王有抵触的苗头,想来想去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他仍感到肯定,自己有没有想到的地方。
正在苦苦思索,他走到了书房的偏厢回廊中,冷不防迎面快步走来一人,口称:“大人。”
“什么事?急急慌慌的,成何体统。”王黼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府上的管家。
“大人,起居舍人赵大人来了,他正在客厅等候。”
“知道了,请赵大人到书房,我换件衣衫就来。”
当王黼换了褙子,揣摩赵野来意,慢慢步入书房,立即换了张温和地笑脸,说道:“隐卿久候了。”
“将明老弟不用客气。”面带酒色倦意,体态臃肿的赵野站起身,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快坐,快坐,你我在私宅里不必拘礼。”王黼仍是一脸真诚的笑意,如果王秀看到了,定然惊讶地发现,张启元的笑和王黼有一拼。
二人坐定后,王黼望着赵野,忽然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在梁师成的书房里他在曲意奉承,而现在坐在自己的书房,换了主角、变了时空,曲意奉承的角色成了赵野,自己却坐在梁师成的位置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与赵野说话。
王黼会心地笑了,这是上位者姿态,他淡淡地道:“隐卿深夜到此,想必有要事相告。”
赵野偷望王黼,不知复方为什么发笑,立即恭敬地道:“下官正为几天来政务,向相公讨教。”
王黼早就料到赵野的来意,这是每逢朝廷有大的举措,赵野必来探他意向,他对赵野的这种恭敬倒是认可,毕竟这是赵野对他依附的表意,和善地笑道:“创建总理各国事务公署是大事,办好差遣就是。”
赵野肚中暗骂王黼滑头,他刚刚从蔡京府上过来,蔡京与他相谈甚是交心,不想王黼这么官话连篇,谨慎地道:“王秀和林灵素勾搭,确有过人之处。”
王黼怔怔地看着隔架上的古董瓷瓶,沉默良久,才慢悠悠地说道:“隐卿兄说的有道理,王秀能得甲科第四,蒙官家信任,蔡相公对他也有赏识,的确是个人才。”
赵野咂咂嘴,他何尝听不出王黼的意思,这可是动了不良的念头啊!不过,他并不赞成王黼的主张,人家还没入仕你就玩了一把,现在眼看人家得宠,又要下狠手,太不地道了。当然这话只能在肚里说说。
“王秀外有蔡相公抬爱,内有官家宠信,正是大有所为时,为官家开源啊!”说到这里,赵野没把话说下去,意思很明白了,你再想玩也得等机会,这会子想歪点子那是找死。
“隐卿之意,受教了。”王黼从梁师成那回来一直在想,经赵野的提醒,彻底压下动王秀的心思,机会还有很多,不在乎一时,他有把王秀赶出朝廷的自信。
赵野见王黼眉头舒展,立马笑眯眯地道:“将明,我有一事望将明成全。”
王黼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隐卿兄,你我之间何必客套,但说无妨。”
赵野微微躬身,说道:“公署官衙设立,官员、吏目还在筹备。我有一侄儿赵全祯,乃政和三年同进士出身,现知顺昌府治下颍上县已有三年,倒是有些政绩,这次厚着脸面,请相公给蔡学士打个招呼,将赵全祯调入公署谋个差遣。”
原来是为自个侄子谋前程来了,王黼笑眯眯地,自从公署框架搭成,赵佶的不断关注,再有钟离秋的主动加入,朝廷重臣哪个不知道公署的前景,又有哪个不想拼命的把子侄,安置在这个衙门内混资历,连他自己也打算选亲族子侄进去,也好混个资历。
赵野的这个侄子,王黼倒是略知一二,不用说政绩平平,毫无才能,就是连那同进士出身的招牌,还是赵野疏通关系才得来的。原本赵全祯考校中中,本无希望升迁,能平调入公署不能不说是高招,公署是刚刚设衙机会多多,像赵全祯这种四等县知县,再加上赵野的暗助,有可能迁叙一阶。
“这有何难,自家子侄的一点小事,何用隐卿上门。”王黼似乎很有自信,打包票地笑道:“公署衙门和海事案使职不好说,贤世侄升迁一路公衙副使还是不难。”
“那就多谢将明了。”赵野有些喜出望外,他和蔡攸有点小龌蹉,实在不好出面,这才求到王黼头上。没想到竟然顺利地让他吃惊,王黼开口就是一路的佐职,只要赵全祯须安分几年,就会积累资历,足够再转一官,到时候就算进入中书门下,也少了一些流言蜚语。
王黼生受了赵野的谢意,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赵野知道自己也应该回报什么给王黼,他也知道王黼最关心的是什么,该保留的他绝对是滴水不漏,该出卖的他绝对不会含糊,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