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不认为宇文虚中有此能量,给大宋行朝口实的,完全是合剌擅自行动,导致南北潜规则被打破,谁知道大宋行朝会怎样,只能加强四辅军帅兵力。
他却没有在意张启元的狠厉,笑道:“无论这样处置,我都不会过问,过几日诸位大帅就要到了,是该好好部署一番了。”
张启元心中却琢磨不定,他非常不愿当行台左丞相,却无不好当面驳了兀术面子,只能暗自压下等待机会。
不能不说,女真人的行动很快,至少他们的效率比大宋行朝高,一旦决断的事情,往往是雷厉风行。当秦敏出城之日,胡鲁就下令逮捕宇文虚中,行动之果断,险些让他没有走脱,因为要逮捕高士谈和某些人,上京会宁府进行了全城戒严,四辅军帅出动大批兵马。
熟不知,宇文虚中表现出相当的骨气,对胡鲁极为鄙视,从容不迫地整装出门,面临审讯也只是淡淡地道:“任你怎样处置无妨,说我收集图书是心怀二志,南来的士大夫家家都有,难道他也想谋反?”
这话是相当有震撼力的,应该说是诛心之言,也是他对大宋朝廷最后的贡献,把那些贰臣都绑架了,放在火盆上烧烤,让这些人惊惧不定。
就算女真人有所顾忌放过他们,也会造成人心不定的潜在因素,藏个书都能被定为谋逆,说拿下他们还需要什么借口,就算明白其中曲折,却让人心中起了沟壑,在大宋行朝即将北上时刻,起到动摇军心士气结果,不能不说招数尤其狠辣,几乎把大金这座破房子摇了三摇。
兀术和张启元大为头疼,这话是在审讯公开时公开说的,想捂也捂不住,动荡是在所难免的,连胡鲁也被震的说不出话,他却不敢用南朝间人反驳。
合剌是大为光火,几乎到了咆哮的地步,胡鲁私下采纳张启元的建议,添油加醋地捏造事实,哦,也不算是添油加醋,宇文虚中的确造成女真人重大损失,皇宫殿阁的命名,也却是存在羞辱。
结果审讯是极快的,两天就判决宇文虚中死,家人全部火炼,天地为之昏暗,狂风大作烈火冉冉,仿佛这位忍辱负重直臣的最后怒火,在上京的降臣为之心惊胆战。
火炼,把人活活地烧死,宇文虚中在北方也有家室,虽说避免了另一时空更大的悲惨,却也是老少家仆百余口,尽在撕心裂肺中化为灰灰,引起左右生民剧烈惊恐,就是酷刑腰斩,也没有火炼震撼残暴的景象。
胡鲁前去监督行刑,想要对宇文虚中极尽羞辱,却遭到极度蔑视。
“胡儿猪羊,也想搏取中国大好河山,简直是痴人说梦。”
“区区胡地小儿,粗鄙人物,羞辱士人,妄言仁义廉耻,简直不知猪狗为何物。”
“胡鲁小儿,老夫就算死,也要在地下等你,相信不远了。”
胡鲁被气的直跺脚,还没等时辰到就大呼:“点火,给我烧死这老匹夫。”
此时,在外的都元帅府各位大帅,也纷纷汇集到上京,展开应对大宋行朝北上的讨论。
灯火通明的的节堂内,诺大的沙盘陈列,金军也仿造大宋禁军进行兵棋推演,逐渐摸到了窍门。
对于刺杀大宋的天子,金军各位大帅也非常吃惊,这年头打仗归打仗,任谁都不想在打全面战争,每年南下掠夺一番也就罢了,安享富贵岂不是更好,祸事已经闯出来了,大家明白战事已不可避免,更惊讶宇文虚中是大宋行朝间人。
尽管,大宋行朝还算是平静,并没有公然撕破盟约,可大宋行朝的国力放在那里,舆论始终没有消停,大批粮草器械也在调运,明白地告诉大家,这次真的要玩真的了。
左副元帅阿懒、右副元帅撒离喝、元帅左监活女、元帅右监军大抃、元帅左都监撒改、元帅右都监阿里默然不语,没有愿意先开口,除了活女这个战争狂人,其他人哪个不抱怨合剌,你没事刺杀大宋天子作甚?这可是不死不休啊!
对于大宋行朝的实力,左副元帅系统感触还不太深,右副元帅系统将帅体验颇深,大宋行朝在河西的恐怖发展,还有对草原部落的渗透,完全超乎他们的想想。
为此,金军三次对草原上的乞颜人、克烈人征讨,虽说把几个亲宋部落打的很惨,却无法真正实施歼灭,哪怕是亲金的蔑儿乞、塔塔尔人,也着力打压乞颜人、克烈人,却对灭亡两个部落阴奉阳违。
意图非常简单,有敌人存在,女真人才会笼络他们,敌人被消灭了,恐怕他们要兔死狐悲,得不到好下场。尤其是宋军在河西的实力,连活女也为之胆怯。
左副元帅系统对沿河压力不以为意,也不把挞懒放在眼里,单凭宋军在江华外岛的驻扎兵马,根本无力进攻金国,只要能抗住宋军对蓟北的进攻,东京路方面就不会有问题。
当然,要是宋军正面抵达燕山,有意关外时,挞懒就将成为心腹大患,这是金军高层形成的共识。如果,宋军抵达燕山,那就说明金军主力受到重创,高丽可以直接对上京展开袭击,挞懒的作用不言而喻。
刚刚散了场,各位大帅退去,兀术感觉非常疲惫,自个就在节堂吃茶休息,却见撒离喝走了进来,强打几分笑容,疲惫地道:“没有回去,又来作甚?”
“都元帅还在谋划?”撒离喝看了眼沙盘,神色闲散地道:“都元帅身负军国大任,断不可操劳过度。”
兀术领下这份心意,撒离喝是在突合速离任后,硕果仅存的女真大帅,他也不便怠慢,淡淡地道:“大战即将爆发,不敢有任何松懈。”
“南朝今非昔比,气势难以抵挡!”撒离喝脸色忧患重重,几次会商他都没有阐明观点,却对战争前景并不看好,此来就想探探路,还有能否避免大战的方法。
兀术并不感到惊讶,做为女真族百战宿将,撒离喝早就没有当年锐气,不由地叹道:“时局艰难,我们扫荡草原收效不大,而今南朝旦夕北进,不知河东、西京能否守住?”
撒离喝盯着沙盘上的河东、西京地域,慢吞吞地道:“南朝一旦北进,主战场必是河北,只是他们的西侍军强悍,河东面临压力极大,要被他们两面夹击。”
二人都是问话,实际上心中都明白,河北是主战场不假,河东名为侧翼,却处于大宋北侍军和西侍军夹击,甚至可以说,宋军为了保障河北战场,必然先歼灭河东金军主力,这场大战必然难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