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依见沈父和管家两人的神色,开始揣揣不安了起来。
沈父生气地大拍桌子,“胡闹!难怪别院的下人都是你桀骜难驯,粗鲁愚笨好高骛远!”
沈如依平日里被呼来喝去没掉过眼泪只是转头想法子报复回来,可沈父这平常的一句话就令她红了眼眶、落了泪。气愤悲哀愤怒令她口不择言:“我当然是蠢笨至极的,别院那种地方一呆就是多少年,根本就没爹娘去看过!没新衣服穿没能下口的饭,就算是过年别人都休息,我还要在灶前烧水,让第二天早起的丫鬟婆子有热水用!我有什么时间去读书,有什么钱去读书!金钗之年还是学的贵府下人的。我做错什么了!!!假如我的出生是错误,那令我出生的人为何要令我出生呢?生而不养不教不闻不问十二年,沈老爷你又何必在这时来指责我呢?”
沈父的脸越发阴沉,他看着如依,想起来如依爬床的娘便觉得心头堵塞,那年正是娘子孕有阿蝶的时候,该死的贱婢下了药,以至于犯下大错,令娘子动了胎气,伤了身体。阿蝶也比一般的孩子体弱些。都是这个野种的错,为什么她要出生?明明当年已经去让人灌药,居然没死!!!现在居然还堂而皇之地指责亲身父亲,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婢生子。
沈父此刻的神色令如依害怕极了,这时候的父亲看着她就像乡人看着村头的钱阿公一样,父亲也要把我埋到土里去吗?沈如依面色哀戚,早就从乡人的口中得知自己不受爱怜,却还是想着父子天性,假若父亲看到自己,说不定就会大喊“亏待我儿”,然后就将我当作掌中宝手心痣来疼。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表明,那些看不起她的丫鬟婆子、那些碎嘴的邻家婆妈说的都是对的,我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野种。
沈如依不禁悲从心来落下眼泪。
书房里一时无语,气愤凝滞地可怕。
沈父看着低头哭泣的沈如依,心中思绪纷飞,最终长叹一声,决定了如依的去处,“你也不必与阿蝶住在一起了,既然你对我怨言颇多,我就对你好些,你搬去衔泥苑吧,我让你独自居住一个院子。沈明,带沈姑娘去衔泥苑。”
沈明恭敬地称“是。”然后用手招了如依示意如依跟着他走,沈如依垂头落泪,一路边哭边走,她在伤心痛哭,一时冲动令她再也无法得到父亲的宠爱,一句“沈姑娘”便看出了亲疏。虽然如此,如依到底是随着沈明到了衔泥苑,她,无处可去。
她不知道是为何她一直在触犯父亲,原本父亲还想让她和那个受尽宠爱的阿蝶一起住的,但是亲疏有别,恐怕以后就像乡下一样一直住在偏房别院了。
小小年纪的如依又怎么知道呢,在一个人眼中,喜欢的人怎么都是可爱的,哪怕她粗俗不堪;而讨厌的人在他眼中,即使是再美好也是卑鄙不堪。
衔泥苑恰如沈父说的那样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只是里面没有一个丫鬟婆子,在角落里显得尤为冷清,有些角房的屋檐下还结了些蜘蛛网。
如依已经很满意了,这院子和她想象的柴房不同,反而是比乡里大户的青砖瓦房要精致得多,虽然有些角落积灰了,但只要收拾一下也是舒服的住所,假如不是找回沈府,这辈子都不能住这么精致的房子吧。
真好啊。
真的是很漂亮的房子啊。
我很喜欢。
这里是我家。
是爹爹送我的。
很开心。
很喜欢。
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