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霎那间,端王的眼神锐利如刀锋一般,但是转眼就消失。
他面上依旧平静,只是森森的盯着方初晴,点点头说:“唔,很好,看来你也不稀罕王妃这个身份是吧?”
方初晴想张口说话,却觉得胸口一闷,什么都说不出来。有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心头。
端王又点点头,然后什么都不说,就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方初晴觉得心口的压力减轻,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可是接着就听到竹叶带着哭音的埋怨:“王妃,您怎么能够那么说?这下王爷可生气啦!”
方初晴悻悻的道:“我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不去看他小老婆吗?至于这样给脸色我看吗?”
刚才这个家伙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不怒而威、天子风范了!可是另一种不信邪的情绪也在她心头燃烧起来。
她很想看看这个家伙遇到挫折的样子!
竹叶这时拉着她的袖子哀求道:“王妃,不如您现在去和王爷赔礼道歉吧,要不然,王爷一定不会让您好过的。”
方初晴恼火了,甩开竹叶的手,嚷道:“不就是说了句他不喜欢听的话吗?凭什么要我去道歉?你怕什么?你要是怕的话你现在就回丞相府,我不留你。”
自从方初晴醒来,对竹叶兰叶两人一向言辞亲切,和蔼对待,可是现在她对竹叶的态度突然变得严厉,一下子吓住了竹叶兰叶两人。
兰叶吓得在一旁不敢说话,竹叶这时大概也知道自己错了,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仰头望着方初晴说:“王妃,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真的是为了您担心啊!”
方初晴对这竹叶嚷了以后,看到竹叶下跪,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在对待端王这件事上有错的地方。要说错,也是自己对竹叶的态度有点粗鲁而已。
她不忍的扶起竹叶,语气生硬的说道:“你起来,谁要你动不动就下跪?好了,我也不赶你了。什么都别说了。”
主仆三人一肚子不高兴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时,天都已经黑了,方初晴百无聊赖的看着竹叶兰叶两人做着针线活。
兰叶竹叶也不敢随便说话,虽然安静但是也让人感到压抑。
方初晴很不喜欢这样,这让她觉得两个丫鬟之间和她有了隔阂,本来她们是她来到这个地方第一眼看见听到的人,是很有亲切感的。而且,她本来也是打算对她们真诚对待的。
大概是刚才那么对竹叶吓到了她们俩。她心里想。
屋子里虽然点着手臂粗的蜡烛,但是光线依然不如白天亮堂。
方初晴拦住竹叶兰叶两人说道:“天都黑了,这么暗的光线做什么针线啊,小心把眼睛熬坏了。不做了,不许做了。我们来说说话吧。”
兰叶连忙笑着说:“奴婢们习惯了,再说这荷包也就是靠这一点点时间赶出来的。荷包再多,也都是用得出去的。”
方初晴好奇的问道:“做这么多荷包是做什么用啊?我哪用得了这么多?”
兰叶笑道:“王妃忘了?您如今是王妃了,这出门打赏下人总不能直接给银子,用荷包装着也好看一些。”
“哦,这样啊,那这种事王府应该有专门针线上的人,哪里还要你们来做呢?”
兰叶竹叶两人小心的互相看了一眼,竹叶大着胆子说道:“是、是我的意思,想着我们来到王府,好多人都不熟,能够自己做到的,就不要麻烦别人了。”
方初晴叹了一口气,拧着眉问竹叶:“竹叶啊,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生你的气吗?”
竹叶惶恐地说道:“是奴婢不会说话,惹来王妃生气,是奴婢的错。”
方初晴摇摇头,拉起竹叶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话是为了我好,本来也是没有错的。可是你让我去向王爷道歉,这本意就是不对的。”
竹叶惘然地睁着眼睛看着方初晴,不明白方初晴的话,这到底是错还是没错呢?
方初晴正色道:“我和王爷之间,不存在谁上谁下,我和他是平等的地位。先不说我觉得自己的话很正常,没有哪里错的。今天我说错了一句话就要向他道歉?那明天我要是做错了一件事呢?难道还要下跪?受罚?你当着王府那么多人要我去向王爷道歉,首先在气势上,就让人觉得我输了一等。我当然生气了。”
“拿你现在做的事来说吧,这绣个荷包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是谁?你是我的丫鬟。我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如果我的丫鬟连绣荷包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叫不动其他的下人来做,那么我这个王妃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们就是我的脸面,你们自己把自己看低了,也就是把我看低了。还怎么去管教下人?明白了吗?”
竹叶和兰叶点头,其实她们两人哪有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以前的方初晴在丞相府一向对方夫人唯唯诺诺,低眉顺眼惯了,连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也都是大事小事都是忍气吞声,能过就过,所以日积月累之下,也就养成了这副谨小慎微的性格。
方初晴自然而言猜到,这和以前自己的原身脱不了干系。大概也就是这个不敢反抗的性格,所以才遇到这桩不如意的婚事,也就懦弱的一死了之。
可是死,大抵是这世上最不能解决办法的笨法子啊!
说完了这些话以后,她又拉着两个丫鬟说了些别的闲话,问清楚那没有见过的舅舅家情况,可惜的是,竹叶兰叶两人也是自方初晴来到京城丞相府才伺候她的。方初晴是十二岁来到京城的。在这之前江南的事情她们一概不知。
她只是模糊的推断出,江南的舅舅谢良松不止谢灵舟一个儿子,另外还有一子一女,谢灵舟排行最小。
主仆说了正说着闲话,院门外就有王府的丫鬟来禀报,说王爷今天晚上就睡在绿袖那里不过来了。方初晴本来还担心今晚和端王睡一张床,想着用绿袖生病这个借口让他不要回来。现在端王派人过来传话,方初晴自然求之不得。
这一夜,她一个人睡得安稳极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没见到竹叶兰叶两人,方初晴觉得奇怪。于是自己起身穿衣服,来到这里这段时间,她总算学会了穿这累赘的长袖长袍。
衣服穿好了,可是梳头是个问题。她可不会梳那些繁复的鬟髻。
奇怪的是,她折腾了这么半天,也不见两个丫鬟进来一个,要是放在往日里,起码也应该进来了啊?
她松松将长发分成两股,编成两条麻花辫,自己照了照铜镜,昏黄的镜子里显出的女子面容娇俏可人,眼神俏皮活泼。
麻花辫太长了,她又将辫子蜷起,绕成一个发髻,从梳妆台里找了几枚简单的发簪固定住,然后走出房去找竹叶兰叶两人。
走出去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阳光洒满了整个小院,方初晴皱着眉头,心里觉得奇怪极了,往日里这院子里最起码也应该有扫地的仆人啊!
竹叶兰叶两人的睡房就在院子的一侧,房里空空的没有人。
从院子的一侧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声音,仔细一听,却是说话声夹杂着锅里翻炒的声音。这是从院子后面的厨房里传来的。
这是小厨房,只是为了临时用热水或者热饭菜用的,王府里另外有大厨房。方初晴和端王平日里用饭也都是去大厅里用,那里离大厨房近。
方初晴循着声音走进厨房,看到竹叶兰叶两人,一个正在砧板上切菜,不时往灶里加一根木头;另一个则站在灶上的大锅旁边挥动着锅铲炒菜,不时还要照看旁边的一个锅,那里烧着热水。
方初晴站在门口,身影挡住了光亮。竹叶兰叶两人这才注意到她。竹叶连忙丢下手里的活,急忙过来说;“王妃起来了,奴婢这就打水伺候您梳洗,是奴婢一时忘了,真对不住。”
方初晴看着这一切,问道:“其他人呢?为什么让你们来做这活?其他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竹叶的双手搓着自己的衣服,为难的说:“一大早,王府的管家就叫走了所有的奴婢,说王爷有令,既然您不喜欢做王妃,就让您尝尝没有伺候的滋味。”
方初晴忍不住失笑,这就是他的惩罚?她还真的不在乎。
她对竹叶说道:“没事,不是还有你们俩吗?来,做到哪里了。我们一起做。”她挽起袖子走进厨房。竹叶不安的跟在她身后说道:“王妃,我们都做得差不多了,真的不需要您来动手。”
方初晴毫不在意的说道:“那怎么行,不是说让我尝尝没人伺候的滋味吗?可是你们两人还是在我旁边啊,这还不是你们在做,我不动手怎么行呢?”
兰叶这时插嘴道:“我们又不是王府的丫鬟,是丞相府的,我们要伺候姑娘,他们管不住。”
方初晴赞赏的说了一声:“对”,然后说道:“凭什么都要听他们的?我们就算没人伺候,自己也一样能动手,还要过得更好。”
兰叶听了方初晴的话很高兴,又说道:“早上我们打算喝粥,这粥也已经熟了,现在我们打算炒几个小菜。哎呀——竹叶姐,你赶快把锅里的黄瓜添起来吧,都煮化了。”竹叶一直呆呆的站着,这时才突然记起锅里,连忙又用锅铲把锅里的黄瓜盛到碗里。
方初晴走到灶旁,拾起地上一根木柴也放到炉灶里,然后笑眯眯的对两个丫鬟说:“好了,我们一起赶快把早饭做好,吃了再说吧。”
两个丫鬟一早上觉得委屈不快,这下子看到她的笑容里都化为乌有!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之后,方初晴就叫来竹叶兰叶两人,对她们说自己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