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盛气凌人,高高在上,一口就拒绝了治中。
治中苦笑着自嘲道:“我的确没有资格和你提要求,那么,我来恳请您,如何?”
“我不想听你的恳请,对于你们两个人,我不听任何解释,也不想花那个时间。你今天既然进来了,就应该知道,你没有活着出去的希望了!”
端王说完,就站起身,负手说道:“我只是想看着你在我面前如何死去,这样,我的心才会好受一些。想到我的父皇被你们害死,我就觉得愤怒。他哪一点对不住你们太平社,没有对你们斩尽杀绝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们居然还合谋暗害他,看来,对于你们这种余孽,真是不该手软。”
“而我,也决不会走我父皇的老路,太平社的人。我全都会杀掉,一个不留。就连你刚才在外面偷偷送走的两个女子,我也会派人去杀了她们,绝不留后患的。”
治中绝望了,他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想恳求端王放掉关押的其他人,可是现在看端王的语气,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幸亏自己刚才让五妹和九妹先走,看来,只怕她们也会有危险,现在,只能祈祷她们一路平安了!
眼前端王的态度如此强硬,可以说一半是因为睿王,一半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他不禁看向睿王。
睿王这时也缓缓地站起来,突然走到端王面前跪了下来。
他的头深深地磕到了地上,磕得咚咚作响。
端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也没有让人去阻拦睿王的行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死死地盯住睿王。
睿王开口说道:“二哥,是我错了!你杀了我吧,我毫无怨言。不过,太平社的那些人,其实都是些普通的人,他们压根就没有造反的心,是被我们利用了,一切要怪就怪我吧,你杀了我,我只求你放了他们。”
可是端王依旧不理睬他的请求,只是从鼻孔里哼道:“我说过,我不会放了他们。你们当初既然走出这一步,就要想到今天的后果。他们就算死也是你们连累的,和我无关。作为我,杀死他们是我必须做出的抉择。”
睿王听了端王的话,也有点绝望了。
本来很冷静的他,此刻脸上终于露出一条裂缝。太平社的那些人,就算当初李治中背叛他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支持他。可是到底也都是属于太平社的成员。
而他自己,也从小禀从丽妃的教导,把太平社的人当做自己的家人,把太平社当做自己的家。可是如今,这个家就要毁了!
“二哥,我错了,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做的,你有什么怨气就宠着我来吧,我愿意一力承担,只求你能放过太平社的人。”
端王硬声说道:“没用的,不管你怎么说都已经没用了!如果你想让我放了太平社的人,除非父皇能够活着回来,否则,一切免谈。”
他说完这话就站起来往外面走去,睿王和治中都绝望地想要拦住他,可是却遭到周围侍卫的拦阻。
“二哥!”睿王高声叫了一声,突然伸手夺过旁边一名侍卫的佩刀。
众人立时发出一声惊呼,立刻都喊道:“王爷小心!”
治中也连忙觑准时机,伸手如电,也夺过了一名侍卫手中的长剑。
睿王拿了刀,却调转刀柄,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刺了下去。
顿时,只见血花四溅,睿王手中的刀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刀尖从自己的后背透了出来。
治中看着睿王这样,手里顿时颤抖,几乎连刀都握不住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疼极了!说到底,如果不是自己,睿王也许早就坐上了皇位,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端王愕然的看着睿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向心高气傲的睿王会在自己面前这样做。
他震动地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你何必?……”却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其实他并不打算要杀死睿王的,他只是想杀死李治中。
毕竟,睿王说到底也是皇室子弟,是和他有着血脉相连的。
他本来打算像对付太子那样囚禁睿王至死,可是没想到,睿王竟然一刀刺死自己。
他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睿王的手紧紧握着刀把,鲜血从指缝中淋漓而下。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端王说道:“二哥,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求你,只有一个请求,请您放过太平社的那些老弱妇孺吧,那些男人,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的,你想杀就杀了吧。可是那些孩子们和老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以后也不可能再和你作对了,至于那些女人,我求你,给她们一条活路吧。”
端王脸色变换莫测,却迟迟没有对睿王的话做出回应。
治中呆呆地看着睿王。就在刚才,他还以为睿王不甘心,还要拼命搏一回。
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掉转刀头自戮。
长久以来,睿王一直是他想要超越的一个目标。他英俊潇洒,生在皇族,有皇上和丽妃的疼爱。
他才艺出众,尤擅丹青。又得到众多女子的芳心暗许。
可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突然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自己的一切。
是他一手铸成了今天的一切。是他从他手中夺了他的皇位,令他成为杀害自己父皇的凶手。更是他,给他下了阴狠之极的毒药,使他一生都成为一个废人,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后悔了,如果自己当初不暗算睿王,是不是大家就都不用走到这一步?
他看着端王,这个人真是幸运之极!明明已经远走京城,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原本和他无缘的皇位如今已经唾手可得。
而他,此刻完全是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地俯视着他们,连一个卑微的小小请求都不肯答应。
睿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失望地看着端王。低声说道:“二哥,你不肯答应吗?也对,如今你说了算,我原本也不敢和你提要求,就当为我完成一个小心愿吧!看在你去北胡救了二嫂的那一次,能答应我吗?”
他的身下已经一滩鲜血,流淌得到处都是,都快要到了端王的脚底下。
治中悲愤地看着端王,真想一剑刺入他的胸膛!
可是他知道,只怕自己还没到他面前,就会被乱剑刺死。
他只能一动不动的,看着睿王对端王的请求。
睿王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二哥,我错了,我不该轻信丽妃娘娘的话,害死了父皇,我有罪,所以,我今天死,也是在为自己赎罪。既然二哥不愿意答应我的小请求,那就算了吧!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条命了!”
他的目光看向大厅的上方,那里只是一根粗大的梁柱,他嘴角泛起苦笑,喃喃自语道:“原本到头来一切也都是空!”
又转向治中,目光也不像之前那样愤慨,反而平和之极:“治中,如今快死了,我才觉得,从前的我的确对你们态度太轻慢,你们是我的好朋友,可我却总是不自觉的摆出自己的王爷身份。如今,我知道我也有错的时候。如果、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话,好好待五妹吧!”
治中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难受极了,他大声地说道:“胡说,这件事我才不会管,五妹是你的人。那丫头的一颗心就系在你的身上,可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睿王一边咳嗽一边笑,嘴里的血水也不住地往外冒:“那、那也只有对不住她了,你,你帮我带个话给她吧!让她不要再想着我这种没良心的人。我这种人,不值得!”
治中忍不住上前一步,扶起睿王,低头垂泪道:“不要再说了!”
他又抬头对端王说道:“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害死了先皇,也是我,在你从北胡回来的时候,私自派兵拦截你,和睿王没有任何干系,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用我的这条命赔了你,总可以吧!”
他说完,就把剑架到自己脖子上,叹息的看了一眼睿王和端王,摇头说道:“我不争了,人争不过命!”
说完这句话,他手中的剑一拉,就立即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顿时血如泉涌,喷射了出来。
治中最后看了睿王一眼,眼神中有无限的悔恨和抱歉。
他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就那样睁着眼睛,再也不动。
端王叹了口气摇摇头,示意周围的侍卫上前查看。侍卫将手放在治中的鼻子底下,感受到没有任何气息,身子也已经冰凉下去,于是摇摇头。
睿王看到治中死了,心里更加感到苦涩,他自嘲道:“这家伙,到了了,连死也要抢在我前面。”
他又继续咳嗽了两声,端王这时终于开口说道:“你撑住,我马上让人给你找御医。”随即大声喊起来:“快,来人,给我去请御医!”
睿王苦笑着说道:“不必费事了,二哥,既然你不愿意放过太平社的人,那两个姑娘,你、你还是放了她们吧!”
端王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活下来,我一定会放了他们,都放了她们!”
他本来一直怀疑,担心这是睿王和治中使的苦肉计。可是看到治中这次真的死了,才相信睿王和治中是真的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