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刘博渊父子分坐书桌的两边,父子俩整低声交谈些什么事情。
“父亲,今晚的事情怕是明天要往上面交代一下。”刘尘低声道。
刘博渊微微点头,沉声道:“击毙一些越狱的逃犯,我想我们手里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不是还有李家呢吗?上面不会过多过问的。”
提到李家,刘尘有些不悦的说道:“李家居然动用暗卫伤我们刘家,这笔账我定要找机会算上一算。”
“这事你自己掂量吧,你做事为父放心。”刘博渊也不愿吃这个暗亏,便就遂刘尘的意思了。
刘尘颌首,随即又问道:“怎么从没听父亲提起过无名子道长。”
刘博渊苦笑了一下道:“不瞒你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道长的道号是无名子的,都已经记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也记不得那场战役是跟哪国打的,当时我没带任何暗卫去,途中遇到敌人埋伏,几乎是全军覆没,我也是差点死在敌军的手里,就在关键时刻,无名子道长出现了,他救了我一命,看我是个练武的材料,便传授了我一套内功心法。
我知他是得道高人,想拜其为师,可道长脾气古怪,说传授我武功只是看我天赋好,又算准后能成为国之栋梁,这才破例传我东西,并不是收我为徒弟。就如他所说,我一不可叫他师父,二不可为非作歹,甚至连道号都不曾相告。
自那次分别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如果不是他留下的内功心法,我都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刘尘听罢,不禁叹道:“如此说来,无名子道长还真是个古怪的人,可他为什么要收一个小丫头为徒弟。”
“小丫头?”刘博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可别小看这个小丫头,她的法力怕是整个天组暗卫都不是对手,无名子道长既然收她做嫡传弟子,自然是有理由的。”
刘尘瞳孔一瞪,显然惊了一跳,随即说道:“她的爸爸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哦?你发现了什么?”刘博渊眼帘一抬问道。
刘尘神秘的笑了笑道:“难道韩这个姓就没让你联想到谁吗。”
“韩?韩?”刘博渊默默念了两声,随即想到了什么,手指点了点茶杯里的水,在书桌上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扣了扣檀木桌道:“莫非是他。”
刘尘抬手将水字抹去,低声道:“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我肯定他们关系不浅。”
“他连你都没告诉?看来两人关系不浅。”刘博渊微微惊讶道。
“这个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有个东西,那东西非比寻常,连玄组暗卫都无法在它手下讨的便宜。”刘尘又把韩夜身上另一个让人困惑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博渊瞳孔一睁大道:“说清楚。”
于是刘尘就把韩夜对战玄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刘博渊听,只见他脸色越来越凝重,听完之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刘尘不敢打断他的思绪,只默默的等他自己回神。
叩叩叩。
“将军,您要见的人来了。”三声叩门之后,天辰的声音自书房外传了进来。
刘博渊这才回神,端正身子道:“进来。”
吱呀一声,天辰推开了房门,请客人进了书房,他自己则留在了书房外。
“关队长,请坐。”刘尘起身招呼道。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关长庚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杂瓶,苦笑一声道:“我现在不过是个越狱的逃犯,关队长早已在十年前死了。”
“关队长何需自暴自弃?刘尘从十几岁的时候便听说过关队长的大名,而且我一直认为没有关队长的队伍,就少了几分锐气。”刘尘扬言一笑,句句都是真话。
“没想到十几年前的一面之缘,刘少将还记得关某。”关长庚有些感动,仿佛找到了昔日的感觉。
“人称关羽再世的关二哥,不止小儿,老夫也甚是欣赏关队长。”刘博渊一副欣赏的语气说道。
关长庚心底苦笑了一声,直切主题道:“这么晚了,将军找我来,应该不是叙旧这么简单的吧。”
刘博渊见关长庚切入主题,也不再说废话,沉声道:“不知关队长可愿入我刘家军的麾下。”
关长庚心中猛的一跳,刘博渊的邀请来的太突然,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大脑也暂停思考了。
刘尘接着刘博渊的话说道:“我们父子一直很欣赏关队长的勇猛,只是过去立场不同,不便多有交际。现如今,我们已经没了那层顾忌,你又获得了自由,所以我和父亲才诚心的邀请关队长加入刘家军的麾下。”
关长庚知道,刘家父子是真欣赏自己,也是诚心邀请自己,说心里话,他很感动,也很感谢,毕竟他是个背负着越狱罪名的死囚,他们不嫌弃自己,还如此高看自己,这怎能不让自己感动。而且过去他们处于对立面,自己也曾与他们为敌,如今自己落到他们手里,他们不但没有再把自己送进监狱,还不计前嫌,这又怎能不让他感动。
“关队长不必急着回答老夫,大可细细考虑一番。”刘博渊真是懂的察言观色,一下便看出关长庚有心结。
“刘将军,你们就不怕我是奸细么?”关长庚不禁反问一句。
刘博渊深沉一笑道:“老夫看人一向很准,自问至今还没看走眼过。”
听到他如此自信的话,关长庚赞叹一声:“不亏是‘神机军师’刘伯温的嫡传后人。”
“关队长谬赞了。”刘博渊谦虚道。
关长庚但笑不语,站起身朝书房外走去,迈出最后一脚的时候说道:“多谢刘将军的赏识,长庚会仔细考虑的。”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么的干脆,刘尘不禁问道:“父亲,您觉得他会答应吗。”
刘博渊摇头道:“为父不知。”
刘尘似乎有些惊讶刘博渊如此回答,脱口说道:“原来父亲也有算不准的事情。”
刘博渊并不为刘尘的话不悦,而是长叹了一口气,道:“为父毕竟不是诸葛孔明。”
今晚的明月不似圆盘般饱满,只是一轮弯弯的月牙斜挂在天际,但却尤为的皎洁,银辉铺洒大地,点点银光如碎银般美不胜收。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许寒意,比起武宁来说,汴京的天更寒了几分,连月光都带着几分寒峭,冷月更给人一种孤寂之感,屋顶的韩夜,双臂枕于头下,寒风将他的发吹的有些凌乱,感受着头发在风中肆意的飞舞,韩夜才觉察时间过的真快,记得上次剪头发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夜,静的出奇,如同的他的心一般,望着残月,他一点点的陷入了回忆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耳边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这人的脚步很轻,放在地下很难察觉,但放在这屋顶上,只要往瓦砾上一踩,就很容易引起声响。
韩夜偏了下头朝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光头,他轻声一笑,引起了来人的注意。韩夜不等他开口先招呼道:“关二哥也来赏月。”
关长庚着实没有想到韩夜会在屋顶上,本想一个人上来吹吹冷风,理理思绪,不过有个人陪,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遂一下跃上了屋顶,提着酒瓶朝他走了过去,韩夜看到他手里的酒瓶,心中暗叹,又是一个借酒消愁的人。
关长庚走到韩夜身边,什么也没说,往瓦砾上一坐,打开酒瓶就先灌了一大口,然后递给韩夜道:“来一口。”
韩夜伸手接过,坐起身子,就着瓶口也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又把酒瓶扔还给了他。
两人相视一笑,你来我往的,谁都没说话,直到把一瓶酒喝干了,才又重新躺在了屋顶上,都睁着眼睛,继续看着残月。
“在想什么?”良久,关长庚开口问道。
韩夜目不斜视,轻吐俩字:“兄弟。”
“我也是。”关长庚随后说了句。
“你现在自由了,可以去找他们了。”韩夜淡淡道。
关长庚望着残月的目光泛起了一层水雾,鼻尖微酸,喉咙干涩难忍。韩夜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带着内疚和无限怀念的声音,“他们,已经死了。”
韩夜眸光闪烁了下,视线有些偏移,只瞥了一眼关长庚,他知道此时的他一定在压抑着泪腺的决堤。所以他没接话,让他安静的平复情绪。
“想听听我干过的愚不可及的事情吗?”过了会,关长庚的声音又恢复了如常,只是多了几分沉痛。
“长夜漫漫,听听也无妨。”韩夜依旧专注的望着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