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织怔住,呆呆地看着林隐微,半响,道,“你说……裴华死了?!因为我?!”
林隐微露出痛苦的神色。
“怎么可能?!”衣织定了定神,道,“天下间那么多女子,怎的就偏偏挑了裴华?她是什么人啊?啊?你会答应?母……母亲会答应?啊?”
“你母亲早已与父亲归隐,并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而我……”林隐微深吸一口气,“本就是我要求让她代替你的。”
“什么?!”衣织猛然站起,“你……你想干什么你有什么毛病?!”
说罢,直接撂起了拳头往林隐微脸上身上砸。
林隐微痛苦地闭上眼睛,任由衣织打骂。
衣织停住,吸一口气问:“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没有。”林隐微神色黯然,渐渐露出一抹嘲讽的神色,“你知道为什么林隐安不杀我么?还有那些足以对他构成威胁的人,为什么他一个都不动?甚至还好衣好食地伺候着……”
衣织淡淡道:“我要知道我不就是神仙了么。”
“你知道有个故事么?就是说想要一种鱼在非正常的环境下能够存活,只有让那种鱼的天敌和那个鱼在一起,这样,那个鱼才能不放松警惕……”林隐微的拳头微微捏紧。
“你是说,林隐安只是为了让自己不懈怠?”衣织皱眉头。
“是的。”林隐微叹气,“他总是故意露出破绽,甚至故意给我们机会,让我们以为有机可趁,待到我们真正行动时,就把我们打的狼狈不堪……”
他的拳头微微握紧,露出不甘心的神色。
衣织不做声,默默听着,半响,忽地抬起头道:“这和裴华的死有什么关系?”
“因为父亲一直有告诉我们,一个人若是想要成为王者,一定不能因任何事物而有所牵绊,看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本来是雄心勃勃且离皇位一步之遥的能者,却因为一个女人,放弃所有,安静等待她回头。最后还因为她,甘心隐居山林……”林隐微眼里露出奇怪的神色。
“我是真不知道你们脑袋里在想什么……”衣织深深呼吸,“你最好是不要告诉我你觉得裴华是你的阻碍,所以你趁着林隐安要找人代替我的时候找了裴华?!”
“……是。”林隐微点头。
“我……”衣织轮起拳头,正准备把他脸打成猪头,可是忽地冷静下来,道,“你现在后悔了么?怀念裴华么?”
“嗯……”林隐微再次点头。
此刻他与当初那种翩翩然的感觉完全不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消极的感觉,嘴角也长了一圈细细的胡渣。
裴华虽然是娇贵的公主,性格也并怎么好,但是日久生情,一些东西不是想说没有就可以没有的。
尤其是,当他看到裴华的尸体时。
他,居然害的她,死也无全尸!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而因为他的自私自利与不理智,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来找衣织,自然是因为他后悔万分,所以总觉得如果坦白说出来会好很多。
衣织刚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故意问问,得到了这个令她满意的答复后,双眼微微一眯道:“那你怎么不和她一起去死?”
“……什么?”没想到衣织非但没有安慰他,反而这样说,林隐微吓了一大跳,然后愣愣道,“是呀,我为什么……”
衣织淡然道:“我和裴华感情固然不深,但好歹血浓于水……我随便你吧。”
她字字清晰坚定,摆明了一副“你去死好了”的感觉。
因为她深知,他不会真的做什么。
林隐微苦笑一下,眼角竟是露出一点点晶莹。
衣织侧过头没有理他,自然也没有看到。
等林隐微离开,衣织眼里露出悲凉的神色,呢喃道:“帝王呀,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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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么,死人了呢!”路人甲看了看四周,非常隐秘对路人乙地道。
“哎呀,早知道了,这有什么稀奇。”路人乙对甲的行为明显非常不屑,挥了挥手道。
“可是你说,他身份那么显赫,又备受皇上宠信,怎么好端端的就……”路人甲皱了皱眉头。
“哎,这皇宫里的事,哪里是我们可以想明白的。”路人乙摇头道。
“也是……”
……
“什么?他死了么……”衣织望着眼前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怔住。
“是呀,死了。”颜沐淡淡道,一边随手翻阅着手中的文件,似乎对于死了一个人之事,毫不觉得有任何奇怪与不适。
“可是他……”衣织微微动容,“你知道么,他早上找过我……他告诉我那个代替我死去的人是裴华,而且这都是他亲手造成的,但是他现在很后悔,然后我就很生气的让他一起去死,可是我没想到……”
“人都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颜沐懒懒地支起身子道,“这样懊恼与震惊的神色,一点也不适合你啊。”
“那我适合什么。”衣织被他转移注意力。
“笑啊,无赖啊,傻啊什么的……”颜沐道。
衣织冷冷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管怎么说,他的死,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衣织轻轻摇头。
她并没有多圣母多什么的,只是,再没心没肺的人,一天之内听闻两场认识的人死讯,且都与自己有不可脱卸的责任时,任谁也无法看开吧。
“他的死,与你并无关系。”颜沐却轻轻摇头。
“嗯?”衣织疑惑。
“这是他留给你的。”颜沐道,随手递过了一张纸条给衣织,“他让人送来的,我也看了。”
衣织接过,打开看。
上面不过寥寥数字:
吾以为不可有挂念方可成事,见汝,乃知帝者,为仁。
弟好,愿汝安好。
衣织对古文并不那么熟悉,看了半响才明白大概的意思。
前一句是以人臣的身份说的,就是说他本来以为无挂念才可以成事,但是见到衣织,才知道,皇帝乃是大仁的人。
后一句是以人哥的身份说的,是说他弟弟很好,希望她能很好生活,好好珍惜。
衣织默然放下纸条,忽然开始笑。
“笑什么?”颜沐挑了挑眉头。
“我笑这个人,到死也没有看清。”衣织摇头,“林隐安不杀我,只是因为我手上的记号罢了……”
“可是,林隐安现在已是帝王,他要你何用?”颜沐三言两语把衣织说愣住,“而如果他对你无任何感觉,又为何要杀你?他在乎你因此想让你死,可是最后还是用一个借口把你留下来。这样做,到底是骗谁呢……”
衣织慢慢坐下,摇摇头:“在乎,所以要那个人死,这本来就是不合乎常理的……这本来就是……”
“帝王之下,哪里有常理。”颜沐似乎也很累了,不愿与她多做争辩,只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也好好休息一下。”
说罢,便离开了。
衣织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半天没有再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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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