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略,是你?”
沈略笑笑,如果叶妃不说,她估计会跟陈佳佳一样的表情。
“呃,你来找……”陈佳佳一句话还未问完又闭上了嘴巴,既然有学生证,显然不是来找人。沈略也在G大?
她眼底的好奇越来越浓,可校门外的王子阳已经开始不耐地催促:“你好了没呀?回去取个东西那么慢!人出租车师傅都等不及了。”
“哎王子阳,瞧我碰到谁了。”陈佳佳也遥声喊道。
王子阳小跑过来,沈略跟他打招呼,他只诧异一瞬,立刻就冷下脸来,“这谁啊?不认识。佳佳你快点,肃清和老顾都在催了。”
陈佳佳抱歉地笑笑,嘴巴动了动,停顿好几秒,却只说了句:“那我们先走了,改天见。”
“嗯,再见……”
沈略捏紧挎包的肩带,王子阳的态度像一柄尖锐的刀子,把她本就酸涩疼痛的心口又狠狠扎了一下。而他口中的老顾……可是他?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他俩牵着手小跑到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前,车门打开,后座已经坐的有人。橘黄色的路灯透过车窗照过来,那人低下头往里边让了让,动作快得不到一秒。
沈略星眸倏地睁大,惊鸿一瞥间,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轮廓狠狠撞进她的心脏,她捏紧的指关节泛白,身体晃了下,扶住护栏才站稳。
保安以为她不舒服,忙过来询问,她摇摇头,旋身,飞快跑开。
是他,真的是他,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她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几句话,在宿舍楼下蓦地停住后,又想,回来了又怎样呢?自己如今能为他做的,也只是尽量不要出现在他面前而已。
可是,虽然反复跟自己强调,不要去想不要在意,沈略的心依旧起了波澜。
几天后,她从陈佳佳口中辗转了解到,顾允丞只在K大呆了不到一个月,便被顾妈妈眼泪八岔地拎回B城复读了。暑假时顾妈妈劝了好久让他申请出国,他死活不愿意,后来顾妈妈气极了不想管他,连火车站送别都没去。然而,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月末去K大看到儿子消瘦得不成人形,眼泪当场就出来了,这回顾允丞倒是听劝,只说了几句,便乖乖回到B城报了个补习班。
沈略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遍遍地责问自己,为什么明明是自个儿招惹了恶魔,报应却都在他身上?假如当初两人没有在一起,他现在肯定早就是T大意气风发的骄傲学子。假如没有她,他的人生轨迹也不会惨遭滑铁卢。
对比自己,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和偶尔冒出的幸福感,让她觉得十分可耻,内疚与心疼轮番灼烤着她的心。连带面对唐颂,她也开始躲躲闪闪,恍恍惚惚。
这些微妙的变化唐颂自然看出来了,沈略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愤怒的逼问,可他没有。他只是加倍地惯着她,宠着她,虽然依旧很霸道,但两人起争执时,他妥协的次数越来越多。哪怕有时候她耍小性子,他气恼过后,也会低下头主动跟她和好。
沈略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拉扯,分裂。一半贪恋着这虚幻的柔情,一半提醒着她所受过的伤害。有时候后者胜出,脑子里全是痛苦的过去和茫然的未来。有时候前者获胜,懒懒的只想得过且过顺其自然。
挣扎着纠结着,心里仿佛悬着钟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可时间的长河却不会因此停滞或倒流,依旧向着隆冬奔腾而去。
十二月份有许多论文要交,算是进入期末复习阶段。因为即将第一次参加大学考试,许多人不了解考试情况所以很茫然,大家对于“挂科”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畏惧,放松的玩了一学期,期末时便想着临时抱佛脚,三五成群约在一起上自习。
平时空荡荡的教室、图书馆和自习室,这时格外受青睐。然而,绝大多数人还没从培养了一学期的惰性中抽离,往往早上占的座位,到了晚上都不一定有人去。所以,每天都会上演这样的鬼故事,一个同学指着一个空荡荡的座位说:这儿有人。
佟佳佳脾气火爆,有一次直接把“鬼”给撵了,她抄起摊开半天没人动的一摞书丢在了窗台上,几分钟后,“护书使者”便闻讯赶来,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险些闹到学院里去。
这事儿周末时沈略说漏嘴了,唐颂便让她去他办公室复习,笑道:“你这么笨哪儿争得过人家,老老实实呆我这儿得了,我给你加张桌子。”
沈略任他怎么劝都不愿意,淡讽道:“老老实实?我能保证自己老实,你能么?”
他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以‘弟弟’的名义发誓,绝对老实。”
沈略不信,但有次起来晚了,找遍几栋教学楼也没找到空座,她耷拉着脑袋回到寝室,看许依婷正在拨拉吉他准备迎新晚会的曲目,便又退出去了。
在他办公室窝了一上午,他大概想争取后续机会,果真没有动手动脚。她观望几天后,去那儿自习的次数就渐渐多了。
他把会客地点改在了总裁室旁边的小会议室,若有客人来访,便去那里接见。更多时候,他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她靠在沙发上看自己的专业书。
桑秘书每天都会送来两杯咖啡,袅袅的香气中,两人各看各的,偶尔轻啜一口,默默不语,却分外和谐。
只是,她经常在抬头揉酸胀的眼睛时,捕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专注目光。被发现后,他会弯弯唇角,低头继续翻文件,她则要怔楞许久,才能重新投注于艰涩的专业词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