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说:“按礼仪,庶出则应该立年龄最大的为皇帝,以按年长则应该立申王。”
向氏也不同意,找了个借口说:“申王有病,不可立。”其实皇太后向氏想立端王赵佶,章惇则认为端王赵佶为人轻佻,没有君王的气质,君臣二人意见不合,章惇所提的候选人,向氏全都一口回绝。
向氏否决了申王当皇帝的提议后,章惇还想说什么,这时,知枢密院事曾布乘机发难,呵斥章惇说:“章惇,听从太后的处理,你不用多管闲事!”
见曾布支持自己,皇太后向氏便声色俱厉地说:“老身以为,端王聪颖过人,应该继承皇位。”皇太后懿旨一下,其余大臣也都不敢再反对,章惇也没有办法。就这样,端王赵佶当上了皇帝,他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昏君——宋徽宗。
宋徽宗当上皇帝后,很快就下诏让蔡京以瑞明殿学士的身份,出任太原知府。这时,皇太后向氏发下话来,说:“让蔡京修完国史,再行赴任。”蔡京虽然暂时留在了京城,但往日的威风却一点也没有了。谏官陈瓘乘机弹劾蔡京,说他与内侍太监来往密切,徽宗大怒,将蔡京贬为江宁知府。蔡京很不愿意去,在京城拖延了数月,才不得不去任上。
当徽宗听说蔡京没有马上去江宁赴任,而是还滞留在京城时,当下龙颜大怒,便下诏说:“追夺蔡京官职,让他到洞霄官做提举。”
接到圣旨的蔡京,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再也不敢在京城停留,连夜南下,去任洞霄宫提举。洞霄宫是位于杭州的一处离宫,蔡京到此后很伤感,就像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但他却还抱有着希望,等待着有一天能够再出人头地。
在中国历史上,宋徽宗可以算得上有名的风流天子和昏君,喜欢吟诗作赋,尤以书画见长,宋代人就评说他文采风流胜过李后主百倍。宋徽宗在玩乐方面有莫大的兴趣,声、色、书、画、奇花异石、飞禽走兽,乃至于蹴踘游戏、谐谑浪语等等,无不喜好。凡是能投其所好的人,不管是朝中的大臣、宫廷显宦,还是市井流浪之人,都会得到提拔重用。宋徽宗亲政之后,便在杭州设立明金局,专门负责搜罗民间书画和奇巧之物,宦官童贯以供奉官的身份负责明金局的日常管理,经常住在杭州。
为了能够重新回到朝廷,蔡京就用力讨好童贯,每当童贵来到杭州,便陪他日夜玩乐,并将自己画的屏风、扇面和写的条幅奉送给童贯,让他献给徽宗。童贯很欣赏察京的字画,就每天派使者送一幅到京城给皇上,并附上一些吹捧之词,看得宋徽宗龙颜大悦,对蔡京很是赞赏。蔡京为了进一步讨好宋徽宗,便投其所好,日夜不停地书写、作画,真可以说得上是用心良苦,费尽心机。
当蔡京一味讨好童贯,用字画讨好宋徽宗的时候,朝廷中的权力斗争也越来越激烈。曾布为了打击韩忠彦,想让蔡京入朝,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当时恰逢宋徽宗的皇后为了排遣空虚寂寞,一时竟迷恋上道士作法。于是,太常博士范致虚把自己的至交、道士徐神翁推荐给徽宗的皇后,这样一来,徐神翁便可以经常出入后宫。范致虚又按照曾布的意思,让徐神翁借作法之机,在后宫为蔡京多说好话,并散布没有蔡京作宰相朝廷就不会有所作为的言论,徐神翁全部按他的意思去做。过了不久,后宫嫔妃乃至于宫女,都在宋徽宗面前夸赞蔡京。宫中宦官则在童贯的影响下,也纷纷说蔡京的好话。宋徽宗在嫔妃、宦官的言语蛊惑下,再加上他又非常赏识蔡京的字画,于是,决定重新起用蔡京,提拔蔡京做了定州知州。
后来,在曾布和邓洵武等人的煽动下,宋徽宗改变了以往调和变法派和守旧派的做法,把年号改为“崇宁”,表示要追崇熙宁新法,并于崇宁元年五月罢免了韩忠彦左相一职。曾布将韩忠彦排斥出朝廷,目的在于独揽朝政,不料,宋徽宗又把蔡京召回,并拜为尚书左丞。蔡京在曾布的眼里,不过是驱逐韩忠彦的一个棋子,达到目的后就没了利用价值,却料不到弄假成真,反而引狼入室。曾布与蔡京实质上只是暂时的盟友,他们一旦失去共同的敌人,就会为了争权夺利而斗争。
蔡京经历了几次起落,比曾布更加狡猾无耻,所以他一到朝廷,就投徽宗所好,经常进奉自己的字画博取徽宗欢心。蔡京并不会仅仅满足于尚书左丞,他有更大的野心,眼睛早就盯住了宰相的宝座上。这样,曾布又成了蔡京向上爬的绊脚石,无时不在寻找挪开这块绊脚石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很快就让蔡京找到了。
崇宁元年闰六月,曾布的儿女亲家陈佑甫想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当时正好户部侍郎一职空缺。曾布便上奏说:“陛下,户部侍郎一职现在空缺,陈佑甫为人忠厚,臣请旨让他担任此职”。
蔡京听说后,认为这是抓住曾布把柄的机会,心中很高兴,乘机上奏道:“陛下,陈佑甫乃曾布的儿女亲家。爵禄者,陛下的爵禄,作为宰相,怎能以陛下的爵禄去奉送自己的亲戚呢?”
听了蔡京上奏的那些话,曾布知道他想和自己过不去,便很生气地与他争辩起来。就这样,堂堂大宋王朝的宰相和大宋王朝的尚书左丞,竟然在朝堂之上像泼妇那样对骂起来。唇枪舌剑,谁也不让谁。坐在龙位上的宋徽宗,也被二人吵骂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制止。曾布气愤不过,便大声骂道:“蔡京,你这个无耻小人,也不想想自己如何回到朝廷的!不是我曾布,你岂能有今天?真乃虎豹豺狼,不知道报恩,反而还恩将仇报。”
朝中有个叫温益的大臣,看不下去蔡京与曾布的这种行为,便怒斥道:“曾布,你贵为宰相,岂能在陛下面前如此无礼!”
曾布听了,顿时很惊惧,赶忙对宋徽宗说:“恕臣失礼!”
宋徽宗很震怒,气呼呼地只说了一句:“免你无罪!”随即罢朝而去。殿中侍御史钱遹见曾布失势,便乘机弹劾他。就这样,蔡京入朝不到两个月,曾布就被罢免了宰相的职位,降为观文殿的大学士。
曾布被解除相职,排斥出中央政府之后,宰相一位便空缺下来,蔡京急切地盼望自己能爬上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一天,宋徽宗对朝中大臣说:“朕昨夜梦见蔡京作了宰相。”那些善于奉承巴结的大臣,为了讨好皇上,便立即表示祝贺,蔡京高兴得不得了。
崇宁元年的时候,宋徽宗下诏拜蔡京为右相。下诏之日,宋徽宗在延和殿宴请蔡京,并亲切地说:“自先圣神宗创法立制以来,先帝哲宗继承先圣新法。中间发生了两次变更,国事到今天还没有安定下来。朕欲绍述父兄之志,扬我大宋国威,蔡爱卿有什么好的对策呢?”
见皇上如此重视自己,蔡京觉得受宠若惊。所以一听见徽宗问自己,便赶忙起身离席,跪在一旁,磕起头来,口中说道:“谢陛下知遇之恩,臣愿尽死效力。”宋徽宗听他说得诚恳,心中很高兴,从此以后也越发看重蔡京。
虽然曾布已经被贬官,但蔡京对他还是不放心,害怕他有一天东山再起,威胁自己的权势。于是,蔡京便诬陷曾布贪赃受贿,命令开封知府吕嘉问拘捕曾布的儿子们,用酷刑逼他们招供。曾布的几个儿子虽然吃尽了苦头,却始终不承认自己的父亲曾经贪赃受贿的事实。蔡京看实在没有办法,就施展卑鄙伎俩让自己的心腹之人假装证人,将曾布贪赃受贿之事草草定案了事。在蔡京的诬陷之下,曾布被一次又一次地贬官,始终没有回朝任职,后来就死在了谪贬的地方。
除去了曾布这个最大的对手和眼中钉之后,蔡京就开始放心地独揽朝中的大权,被宋徽宗拜为左相后,蔡京成为真正的位极人臣的显赫人物。但是,对于北宋王朝来说,却进入到历史上最为黑暗腐朽的时期,亡国的日子也已经不远了。
蔡京从—个一次又一次被谪贬的小官吏,一跃而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他的心中止不住的得意。但是,作为一个心存奸巧的人,他的政治野心是没有止境的。蔡京当政不久,便开始了又一次野心勃勃地争夺权利的斗争。
于是蔡京向宋徽宗上奏说:“陛下欲继承父兄之志,臣恳请按照熙宁制度,设立部省讲议司,以完成陛下心愿。”
蔡京的这个建议,其实是想为自己捞取更多的政治资本。在宋神宗熙宁年间,为了适应变法的需要,特意设置了“制置三司条例司”这一新机构,专门主持变法事宜,有很大的权限,甚至凌驾于宰相之上。蔡京奏请设立的“部省讲议司”与“制置三司条例司”的权力不相上下。他提出这个建议,并非是为了完成皇帝的心愿,只是为了他自己得到更大的权力,可是,宋徽宗并没有看穿蔡京的险恶用心,看了奏折,反面夸奖蔡京是“王安石再世”!于是,宋徽宗下诏设立“都省讲议司”,并把这方面的事务交给蔡京负责。
“部省讲议司”设立以后,蔡京便将心腹吴居厚、王汉之等人安插进来,彻底把持了朝政。从此,朝中官吏的任免、国家财政的收支以及宗室事务,都先由“部省讲议司”决定,然后才奏请宋徽宗批准了事。除此之外,蔡京还以“部省讲议司”作为幌子,声称不但要恢复熙宁之法,而且还要将宋神宗想改变但还未来得及实施的事情也做到。结果,熙宁新法被蔡京弄得面目全非,完全变了模样:“名为道用熙宁新法,却未有一事合乎新法。”实际上,所谓新法,对于蔡京来说,只不过是他借来利用的手段而已,他的骨子里充满的是邪恶和阴谋,是无上的权力,他怎么可能有心思去变法呢?
屯里员外郎孙馨和蔡京是很好的朋友,因此他对蔡京很了解。有一次,孙馨对蔡京说:“蔡相公,你的确是大富大贵之人,然而你的德行比不上你的才华,恐怕会给天下带来祸事。”
蔡京却不以为然地说:“我现在被圣上重用,贵为宰相,希望你能够来帮助我!”
孙馨见蔡京并不听从自己的劝告,只得叹了口气,怀着良好的愿望说:“相公如果确实能谨守祖宗之法,以正确的言论辅佐人主,让文武百官崇尚节俭,绝口不提兵战之事,那将是大宋王朝的幸运。”
对于孙馨的直言,蔡京并没有生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很不高兴地告别了。
手握大权的蔡京,心里一直怀恨守旧派大臣,虽然反对王安石变法的守旧派当时大部分已经死去。果如孙馨所言,蔡京有才无德,他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当做利剑,斩向守旧派,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蔡京拜右相还不到两个月,便上奏徽宗说:“陛下,司马光等人破坏先圣之法,应该把他们视为奸党,免其官爵,方才符合陛下细述先圣之法。”
别有用心的蔡京将文彦博、司马光等二十二人,苏武等三十五人,秦观等四十八人,武臣王献可等四人,总共一百零九位大臣以他们的所谓罪状一列出并呈报宋徽宗,上奏说:“请陛下御书刻石,以示后人。”
书法造诣很深的宋徽宗欣然提笔,写下了“元祐党籍碑”五个大字,让石匠刻好之后立于文德殿端礼门。
此后,蔡京又不断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陷害他人。宋哲宗元符末年,曾发生了一次日食现象,当时朝中的官员见天出异象,都认为是变法所致。时隔几年之后,蔡京却将这件旧事重新提起,竟牵连了五百多人,并奏请宋徽宗将这些人列为“邪类”,以罢免他们的官职来责罚他们。
崇宁三年的时候,蔡京上奏宋徽宗重新将元祐党人以及后来所定的邪类,合为一籍,认定三百零九人为“党人”,第二次刻石立于朝堂东壁,并下令让蔡京书写一遍,在地方官府刻石立碑。
蔡京按照皇上的吩咐写好之后,又上奏道:“臣奉陛下诏书用写元祐奸党姓名。陛下御书刻石,已立于朝堂东壁,永为万世子孙之戒。又诏臣书之,将以颂之天下。臣为扬陛下美意,仰承陛下绍述先圣之志,谨书元祐奸党姓名,同文本一起奏于陛下,恳请陛下阅之。”
由于宋徽宗很赞常蔡京的书法,于是就把它颁行天下。宋徽宗与蔡京的做法,引起当时许多有良知的人士的反对。在当时的永兴军(今陕西西安),官府请一个叫安民的石匠去刻字,他推辞说:“草民是愚昧之人,本不知立碑之意。但像司马相公这样的人,天下人都说他正直,现在却说他是奸邪之辈,草民怎么忍心去将他的名字刻上。”
听了这个匠人的话,永兴军的官员十分恼怒,想定他的罪,安民哭泣着请求:“官府的差使,草民不敢再推辞,只请求在碑石之本不刻写草民的贱名,因为草民害怕留下名字会被后世的人唾骂。”
永兴军的官员听了安民的请求,见他也有些骨气,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
为了彻底消除守旧派在舆论上对社会造成的影响,蔡京上奏宋徽宗说:“陛下,奸党之中,诗文流传民间者不在少数,臣怕这些诗人会对百姓产生坏影响,于绍述先圣不利。”
宋徽宗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立即下诏说:“为正天下视听,将苏洵、苏轼、苏辙、黄庭坚、张耒、晁补之、秦观、马涓等人的文集,以及范祖禹《唐鑑》、范镇《东斋记事》、刘攽《诗话》、文莹《湘山野录》等书籍的刻版,全部焚毁。”幸亏有一些诗文被民间的百姓保留了下来,否则的话,今天的我们,恐怕是看不到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样鼓舞人心的词句了!
蔡京一方面打击报复守旧派,另一方面也想着法地迫害变法派内的一些人,以显示他的不可一世。王安石的学生陆佃,以及变法派人物李清臣等人,因得罪了蔡京,竟也被打入“元祐党籍”,受了很多摧残。
在宋徽宗继承皇位的问题上,章惇曾经持反对意见,蔡家为讨得宋徽宗的欢心,便上奏说:“陛下,章惇是奸邪之辈,目中无君,不恭不敬,请陛下把他也列为奸党。”宋徽宗没有明确表态。于是,蔡京便自作主张,将章惇当做奸党对待,并将他的子孙也牵连进去,一同治罪。
经过宋神宗熙宁变法以后,北宋王朝的国库钱粮充盈,表面上呈现出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宋徽宗为此而沾沾自喜,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蔡京摸透了宋徽宗的心理,便挖空心思去满足宋徽宗的一切嗜好。君臣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开始过起了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
为了能够更好地享受,宋徽宗在杭州设立造作局,专门制造各种精美的工艺品,供朝廷享用。蔡京为了满足宋徽宗对花石的特别嗜好,就对自己在钱塘时认识的大商人朱冲之子朱勔说:“当今圣上对花石特别钟情,你可以给你父亲写信,让他悄悄搜集浙江一带的奇花异石,进奉朝廷,圣上一定会很高兴,皇上高兴了,富贵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朱勔于是就按照蔡京的吩咐,向宋徽宗进献了一些奇花异石,徽宗看了果然很高兴。于是越来越多的奇花异石被运到京城,宫廷之中已无法容纳,蔡京便乘机上奏说:“启奏陛下,江南花石,日积月累,宫室已嫌狭小,难以容纳,应该另建新宫,以安放花石。”在蔡京的鼓动下,宋徽宗下诏在宜城之北兴建延福宫,让宦官童贯等五人负责处理这件事。这五个宦官在各自主持的区域之中,竞相比赛谁修得最豪华壮丽,修成后的延福宫富丽堂皇,耗资不菲。不仅殿阁亭台鳞次栉比,凿地为海,疏泉为湖,而且还修建了鹤庄、鹿砦、文禽、奇兽、孔翠诸栅,豢养各种奇兽珍禽,至于那些用嘉木名花及怪石堆砌而成的大大小小的假山,更是多得数也没法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