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桐树梢的黄叶被风吹得悉悉率率,衰弱的几片,在秋天微凉的清晨微风里闲静的飘落,落在一方方洁亮的水洗红砖道上。
这是私立慈心女中后门边的环墙小道,现在是学生上学的时间,清晨七点十五分。着白上衣蓝裙子的女学生三三两两的往后校门涌进,夹着女孩子的轻笑,浅浅低语,还有向导护教官问安的声音。
一如往常的,这是一个有朝气的早晨,在有着微微凉意的初秋九月,暑假开学后的第一个礼拜。
安星淑不同于三两成群的女孩,她单身漫漫穿行在女学生的上学队伍间,像是永远不合俗群的孤单,浑身散发着一股与其他活泼高中女生不同的淡漠清冷,独特出的灵气。
她的心情并不好,秀致的飞燕眉微微蹙着,水灵的眼睛翳影一片愁情,清雅的小脸蛋沈沈的,像压着很大的心事。
一早起来,她就想跷掉这一整天无意义的课了。她根本听不进任何死板板的课文。
但又能躲到哪里呢?有感情问题的人,到哪里都是痛苦的。她敲了敲额尖,因为心里郁闷,头竟也开始痛了起来,全身越来越难受,有点后悔没跷课。
快到后校门了,教官在校门口检查仪容,所以门边有一些拥挤。星淑略停脚步,百无聊省赖的等着,无意中,却听见隔壁两个像是高三学生的悄俏低语。
“听说了吗?三班那个王令方去做了,大概还要一个礼拜才能回来上课耶!好像是她男朋友出钱,她男朋友是工大的,听说到处筹钱,累得半死耶!”女孩的眉毛轻轻扬着,星淑眼角余光飘去,不得不承认她带着看戏和凑热闹的八卦心情听着。
“没那么久吧?做那个已经很普遍了,又不是大事,大概两三天就回来上课了,不然,教官不找上她家去才怪。”女孩乙悻悻的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不过她男朋友算不错的,还帮她筹钱。听说十班的张小惠就没那么好了,被她妈妈识破才去堕的,她男朋友吓死了,跑得跟什么一样。”女孩甲轻笑几声,不知是嘲笑那个可怜的同学,还是那个没种的男人。
做?堕?星淑轻声叹了口气,一边跟随前面的人走进校门。
这已经不是很陌生的字眼了,九月堕胎,几乎快变成学生间时兴的流行语。不过,即使同为女孩子,女孩们在接触到这类问题时,好像比男人更不能宽容,流言与批评的眼光像恶意的苍蝇一样,围着可怜的当事人徘徊不去。
流言纷飞的消息她一向不灵通,不知道真的做了的有几个。不过,如果她这三个月来不跟大伦坚持,而顺着他一点的话,她会不会也变成流行中的一份子呢?
也许!
星淑暗自点头。
有时候,她会后悔自己谈恋爱,虽然她已有失恋的经验,而目前这段也正处在冷战中。其实她不讨厌有个人陪在身边的感觉,一起看电影,一起看书,说些甜言蜜语。可是,如果所有恋爱都要以身体接触为目标的话,这种恋爱谈起来真令人感到厌烦。
她又不是电动玩具里的获胜奖赏,战胜一次,就脱一件衣服,直到至身上下光秃秃的,没一块布。但所有在她身边的男孩,总好像鬼鬼祟祟的要一步步进逼她,先是牵手,再来揽腰,然后接吻,从额头、面颊、嘴唇、脖子、胸部……最后就是他们说的全垒打了吧!
这种充满意图的恋爱真是令人厌烦,星淑一想起,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一块肥肉一样,蚕食鲸吞般的侵进校门。
这已经不是很陌生的字眼了,九月堕胎,几乎快变成学生间时兴的流行语。不过,即使同为女孩子,女孩们在接触到这类问题时,好像比男人更不能宽容,流言与批评的眼光像恶意的苍蝇一样,围着可怜的当事人徘徊不去。
流言纷飞的消息她一向不灵通,不知道真的做了的有几个。不过,如果她这三个月来不跟大伦坚持,而顺着他一点的话,她会不会也变成流行中的一份子呢?
也许!星淑暗自点头。
有时候,她会后悔自己谈恋爱,虽然她已有失恋的经验,而目前这段也正处在冷战中。其实她不讨厌有个人陪在身边的感觉,一起看电影,一起看书,说些甜言蜜语。可是,如果所有恋爱都要以身体接触为目标的话,这种恋爱谈起来真令人感到厌烦。
她又不是电动玩具里的获胜奖赏,战胜一次,就脱一件衣服,直到至身上下光秃秃的,没一块布。但所有在她身边的男孩,总好像鬼鬼祟祟的要一步步进逼她,先是牵手,再来揽腰,然后接吻,从额头、面颊、嘴唇、脖子、胸部……最后就是他们说的全垒打了吧!
这种充满意图的恋爱真是令人厌烦,星淑一想起,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一块肥肉一样,蚕食鲸吞般的侵飘过马路,而就在五十公尺远的距离,一辆公车就要开过来。
周子皓连想都没想,立刻冲向对街,大手揽住女学生的纤腰,将她往后一带,而他却来不及煞住极快的速度,因此两人就跌倒在红砖这上,他手中的薄衫与公文夹也重重跌在地上,几张稿子眼看就要飞出来:这时刚好公车从他们眼前经过,一秒都不差。
真是好险的一幕!子皓边看着车子经过,边拍着长裤站起来,心有余悸的想。他往后一看女学生还半躺在地上,没有动静。
不会是吓呆了吧!他心里惴惴的观察她。
“小姐,没事吧!撞倒哪?要不要到医院去擦擦药?”子皓上前扶起她,上下扫了一眼,幸好没受什么大伤,只在膝盖上擦破了一点皮,稍稍流血。
女孩身体极轻,手腕极细腻,被及肩长发掩盖的雪白面容隐约流露着清新帮冷丽的气息。撑着她的身骨,子皓没由来的心哩一阵微微震荡。
像冰冷光滑的精致玻璃一样!他脑里电光石火的闪过这感觉。
“啊!刚刚是?”星淑心里一阵迷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记得自己想着待会要向大伦说什么,想得很出神,突然一阵大浪般的力量冲过来,她就被那阵大浪扑跌在地上,最后的印象是一班公车正好从眼前经过。这时想想,如果她不在当时跌倒,可能现在躺的是车轮下,而不是树下了。那么,她应该跟眼前的男人说谢谢了,他救了自己呢!
“我想起来了。谢谢你,害你也跟着跌倒,真抱歉!”星淑看了看他,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一股温暖的气质,眼神、光彩都与阳光非常相配。对上他的眼睛,他和煦的眼神像阳光一样温暖。星淑无形中竟觉得待在这个人身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星淑只望了他一眼,子皓却立即感觉自己将要迷失在她那清冷幽亮盼眼瞳里了。这对眼睛,犹如两簇悠悠荡荡的魂魄,看得他心里一阵凄迷。
“走路的时候专心一点比较好,有心事也不能在马路上想喔!”子皓第一次觉得自己说话必须放得很轻,像怕碰破了玻璃一样的小心与呵疼。
这女孩就像玻璃水晶那样透明、晶莹,却凉冷,他知道自己心里轻轻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满腔的温柔都想在这女孩面前掏出来。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也不是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孩,但这样细致又清冷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知道,谢谢。”
……女孩低着头,隐约只见眉间雪白肌肤细致的聚在一块,连那些细小的皱纹似乎看来都有一股迷人的清韵,子皓禁不住痴迷起来。
“哎呀!糟糕了。”瞥见自己沾上泥沙的脚踝,她轻轻拨开,想起大伦的洁癖,不由又是一阵烦心。
“那里不舒服吗?”子皓突然一阵紧张,心里有一丝不舍。
“没。”星淑抬头浅笑,有丝歉意,这男人真好,对人这么关怀,星淑悄悄的有些感动。“真是很对不起,我自己不注意,还害你摔倒。你也没事吧?”
“我很好,放心。”子皓轻轻一笑,为她的关心暗自窃喜,更没想到她的笑脸这么可爱,虽然还有一丝淡漠,但看得出诚意。
他看了看她脚上的伤,掏出一叠面纸递给她。“擦擦吧!我随身没带什么OK绷,要不要到便利商店买一下?”他很想帮她清伤口,可是陌生男女,好像不太好。
“啊!不必了。”星淑擦掉膝上的血迹与泥沙,“这点小伤口没关系的,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呢!”
子皓赧然一笑,不太适应她的称赞。“幸好我看见了你,不然,你可能真的要进医院了。”不由得想再多提醒她一下,这么美丽的人,胡里胡涂的丧命多可惜。星淑一笑!
“真是很谢谢你。我还有约,必须先走。下次如果有缘再见面,我一定好好谢谢你。”她说得相当诚恳。
“再看看罗!如果真的见得到面。”子皓一摆手,率性的说。
星淑悠悠晃晃的,晨光下气韵清冷的小脸蛋愣愣看着远方,一会,轻灵的跨步消失在尽处。
子皓望着这气质迷离的小女孩翩然远走,望着那个背影,不知怎地突然有一点遗憾。如果知道她的名字多好呢!
就可以再见了。
他在脑中重复的播放女孩刚刚那惊心摇魂的短暂回眸,懊悔的心情越来越深刻。真的很想再见她一次呀!
看制服上的绣字,这女孩是新一女中的学生,现在理应是上课时间,她应该要待在学校里的吧?那么凄离的眼神,莫非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子皓越想越不安,无意中靠在树干上撑起下颔,忧思忡忡。
“喂!少年耶,这是你的喔?”
一个奶奶牵着大黄毛狗踱到他身边,苍老慈祥的手递出一叠纸张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猛地回神,一声惨呼,原来公文夹散开飞出了几张稿子。焦急烦躁的他赶紧收拾散落四处的完稿纸,还得在仓皇中谢谢老人家。
一阵亮眼,他在散落的稿子间发现了一个棉布小皮包。灵光忽然闪闪出现在他脑海。
这一定是那个女孩的小皮包,这小袋子不但看起来像手工的,上面还绣着几朵英式野花。打开来看看,很失望,里面只有一些零钱,及一把钥匙。不过,他一定要将这个小皮包还给她的,而到时候,就可以知道她的名字了。
秋风清扬,温柔的吹着子皓的脸庞。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上天对他真是不错!他笑开了一口开朗闪亮的白牙。
……市区的咖啡屋从不在一大清早开门,只有星淑常去的这家“码头月井”,专在清晨打开店门,为熟悉的老顾客提供清晨里第一杯香醇的咖啡。
星淑喜欢到这里,大伦也是她带来的。每一次来,她总会带上一大束季节里最繁丽的花束:春天的深山樱,夏天纯白的野姜,秋末最灿烂的野菊,还有凛风寒霜中妖冶的冬山茶花。
但她今天什么都没带来,只除了一张凄凄楚楚的小脸蛋。
“没事吧!星儿。怎么又跷课了?”三十岁的店老板黄淑仪,温情的像星淑的妈妈姐妹,绵软的手掌在咖啡店门边紧握星淑苍白的小手,传达着温暖。
这是她三年来第三次看见星淑这样没精神的样子了!连忙在门边拦住星淑游魂似的纤弱身体,关怀的眼睛,直直盯进星淑善于掩盖的面容。
“我来谈判。”
轻轻丢下一句话及一朵淡雅的微笑,星淑游离的身躯悠悠飘到店里唯一靠着窗口的一张桌边,也是店里唯一的一个客人旁边。
光滑优雅的座位上早已坐了一个发长及耳,削发披挂额前,看来落拓而喜欢忧郁的男孩,身边座位伴着一把套在皮套里的吉他。他穿着一式白色长衫卡其裤的学生服,衬衫口敞开三颗扣子,制服上的绣字看来是附近光明工专的学生。他迳自把弄盛着光蓝液体的玻璃杯,对于星淑靠近的身体浑不在乎似的,没半点反应。
星淑悠悠看他一眼,深长的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还是很喜欢看他,尽管有时觉得他的要求令她厌烦。
她从裙袋上卸下两人联络专用的OPPO手机,按在他眼前的桌面上。
“要分手了吗?就为了那个原因?”她的眼神迷乱而温柔。
史大伦向来怕她幽魅的注视,这会让他失魂丧我。加上心虚,他撇头向窗外,不自在的咽咽口水。“你这么聪明,不需要我说明吧!”
……“我不是排斥你接近,可是,我们可以更自然一点,不是吗?”
“我不觉得有哪里不自然。如果你喜欢我,就没有理由拒绝。”史大伦懊恼的爬过及耳的光滑黑发,尴尬的眼神随处飘放。
忽然,他看见星淑左臂上因跌倒而沾染的泥屑,登时不快。
“擦干净。”他的眼神很嫌恶。“连约会你都这么粗心大意,我想,其实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当初你真不应该答应和我交往。”
史大伦半是自嘲,半是调侃。星淑为了他,总是在他面前将全身上下打点的干干净挣、一丝不苟。而这回,连整理都懒了,可见心思都飞远了。
“我是很喜欢你。”星淑绝对肯定的强调。
“真的?”史大伦试探的问。
星淑默然低首。
史大伦深深凝视她,大手捞近她小巧盈润的下巴。峻冷的轮廓热呼呼的贴在她颊边,专挚的帅气模样教人心动。“你真的喜欢我就给我一点证明。星儿,我需要你给我信心。”
证明?
星淑煞时明了他的语意。一个吻,给他一个亲密的吻,就能证明自己的心意了?
怕什么呢?
凡事总有第一回,亲过了,也许以后再接触就会自然得多了。
思考了一番,星淑突然不想再坚持,缓缓的,她柔柔的贴上绵软滑润的唇片。
她终于还是做到了!
星淑安慰自己。
她究竟天真。大伦怎能称这种相触为接吻,但他很高兴,高兴她并不排斥接近他,更高兴星淑拙劣的接吻,这可以证明她完全是他一个夫的——纯纯粹粹。他不想让这个得来不易的亲吻仓促结束,于是他捧住她白皙的脸加重唇片上的重量,深深切切的辗转吸吮起来,温烫的舌尖并温存的试探着她害羞青涩的唇。
星淑完全被吓坏了。慌乱中睁开眼睛,只看见大伦陶醉而欲罢不能的表情。
这是接吻吗?她很害怕。怎么在这么亲近的接触中,她竟觉得两人的距离特别长,有着奇异的疏远,好像紧抱着她的,是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史大伦越吻越深,不曾注意到星淑不知所措微颤的身体,与瞪大的眼。他正要强迫性的撬开她温柔的唇了。星淑双掌急急的推开了他,史大伦在毫无防备中,结实的撞上了桌面。
史大伦错愕的怒瞪她。星淑却不再看他,低首看着光可鉴入的木桌,陷入思绪里,也像从容的等待着最后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