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小宫突然拍拍衣服站起来,绕过书架爬上了万俟圣昕的作画的桌子,盯着万俟圣昕落笔的一只墨色蝴蝶,嘻嘻一笑道:“大爹爹是在画妈咪吗?”
万俟圣昕笔下一顿,一滴浓稠的墨汁滴在了纯白的宣纸上,他大手一扬,将画纸揉作一团,扔了。
“大妈咪脸上也有一只蝴蝶哦,不过是红色的!”小宫仰着小脸,认真的想着,而后又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怏怏地说,“小宫好想大妈咪哦,这两天都不能去泠心院,那些守门的怪叔叔都好凶哦,大爹爹带小宫去看大妈咪吧,好不好?”
“不好!”万俟圣昕错愕的看着抢他话头的君无瑄,这小子这两日都有些怪异,只要一提到风尘,他就会变得莫名其妙。
君无瑄讪讪的笑了笑,又道:“七雪的事情不是还没弄清楚吗,现在最好不要见九公主的好,要是她真是伤害雪儿的人,小宫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我这是防患于未然,再说囚禁本就是不得探视的,您说是吧大哥?”
血沉瘪瘪嘴,君无瑄对风尘那点心思,如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明显的维护,怕是有人要吃味儿了。
果然,万俟圣昕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不少,不悦的看了眼君无瑄,展开了一张新的宣纸,小宫忙殷情的帮着磨墨,似乎看出了万俟圣昕的不快,他神秘兮兮的拉过他的衣角,低声道:“大爹爹,小宫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大妈咪很好看很好看,是小宫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如果你带小宫去泠心院的话,小宫可以偷偷的揭下大妈咪的面纱让你看哦!”
一席话让房内人都听得真切,几人神色各异,万俟圣昕脸色却缓和了不少,他当然不是信了小宫的童颜,只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听到那个女人的消息心里划过一丝暖意,勾勾唇角,他饶有兴趣地说:“是吗?”
小宫忙点点头,他有两日没见过大妈咪了,每次去泠心院都被三爹爹拦下,住在他院子里一点都不好玩,血沉又陪着坏坏的七雪小姑姑,他可想大妈咪了。
“大哥,雪儿现在危在旦夕,如果大哥有时间,希望你可以多陪陪她。”七剑可不希望寨主再去泠心院,雪儿现在一听到风尘这个名字就激动得手舞足蹈,看得她心疼,可偏偏自己不是她的那贴心药。
“危在旦夕?”血沉微有愠色,挑眉道,“二当家这是怀疑血某的医术吗?最多十天令妹便可生龙活虎了,至于那张乱七八糟的脸,不出一年也能恢复个七八,二当家如此说,甚是打击血某医治的热情,只怕到时一个不注意,还真就危在旦夕了。”
“你!”七剑刚要反驳,一想到七雪的情形,态度变软了下来,不情不愿的给血沉赔了个不是,便又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万俟圣昕,今日他非得为雪儿讨个说法,不能让她白白吃这些苦头,血沉说了,七雪体内的毒是清了,不过要想恢复容貌,还得受不少皮肉之苦,到最后,还不能完全恢复旧时容颜。
如今君无瑄和血沉摆明了是在偏袒风尘,若大哥今日还是不能给答复,他今晚就去泠心院杀了那个祸水女人!
“前日本王给七雪运功之时,发生了何事?”万俟圣昕提笔画起了兰花,下笔却忍不住又画了蝴蝶。
君无瑄闻言一惊,前日,是他助风信子离开的日子,大哥这是知道了什么吗?可他的暗卫明明已经撤回了啊,自己当日遣退了二哥的守卫换了自己的人,应该做的滴水不漏啊。
“我与几位主事的为寨主写了休书。”七剑波澜不惊的语调让君无瑄侧目,也定了定心,原来是说此事。
相较二人的轻松,血沉却是暗自捏了把汗,他可是看到寨主大人深蹙的眉,当然,这事儿谁摊上都的生气,自家媳妇被别人休了,多滑稽,不过这偏偏是幽冥山寨百年不变的规矩,以往这里还是赖头山的时候便定下了。
其实两天前血沉就不想签字的,但七剑趁着老大给他妹妹运功之际举着刀威胁,要知道他是山寨的老二,寨主不在能奈他何?
“本王几时说过要休妻?”
万俟圣昕此言一出,书房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七剑和君无瑄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两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七剑是愤慨,君无瑄是失落。
血沉面色平静,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寨主大人能纵容风尘伤人放火,区区一个小七雪,怎么会休妻呢?只怕少了七雪在她身边坐着聒噪,他心里指不定在拍手称快呢。
当然,万俟圣昕也不是血沉想的那般无情冷血,否则七雪受伤他也不会尽全力施救,虽然七雪任性了些,但比起泠心院那个丑女人来说实在安分太多了,想起近日幽冥山寨的种种祸端,万俟圣昕唇角荡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这两****倒是安静得很,也不知是在计划着什么,他竟有些期待起她的恶作剧了。
血沉瞧见万俟圣昕上扬的嘴角,心里又是一声长叹,难怪之前后院二十几个女人都不能打动他,原来寨主大人如今喜欢心狠手辣这种调调。
早知道他终究会失心于那个歹毒大胆的女子,却没想到他会沦陷的如此迅速。
“寨主的意思,是说对风尘公主不予追究咯?”血沉打心底里是不喜欢风尘的,毕竟他还记着他血月池的巨大损失,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她真能让万俟圣昕幸福,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出于对自由的向往,他还是希望风尘和万俟圣昕能够和和美美的,虽然那种事情连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大哥,你一再纵容那狗皇帝的女儿,难道忘了我们的……”七剑欲言又止,甩了甩衣袖,黑着脸道:“反正幽冥山寨有她没我,你看着办吧。”
万俟圣昕久久没有发话,他这是纵容吗?或许是吧,可记忆里,那个丑女人就该这么肆无忌惮的生活,如果她安安静静不会闯祸了,万俟圣昕实在想不出她还能做些什么了,既然她喜欢胡闹,他就由着她,她心情好才能帮小宫找解药,所以只要不是大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算是纵容吗?
君无瑄便有些不快,转头对七剑说:“二哥这么排斥风尘又是为何?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压寨夫人,是我们的大嫂!”
“你还知道她是你的大嫂?”七剑冷笑,阴阳怪气的说,“你若真当她是大嫂,就该守礼知仪,而不是****跟在她身边胡闹,作为幽冥山寨的三当家,终日与女人小孩混在一起成何体统?何况,她还是大哥的女人!”
“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不知礼仪?”君无瑄攥紧拳头,俊脸涨得通红,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但是不管他的心思如何,他和她只见清清白白,七剑这话含沙射影,倒真像他们有什么似的。
“我不过随口说说,三弟急什么?二哥只是提醒你,红颜祸水,你小小年纪可不能被人迷了心智!”七剑冰冷惯了,如今的笑也显得僵硬森冷,叫人看了格外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