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启程那日秋雨缠缠,但此番从怀阳去宣城,路上到都是顺顺利利的。
阿遥本是名门闺秀,一路琐事自然有随行丫鬟妈妈左右打点。通行的武卫又都尽责尽职,大管事陈伯也是个衷心护主的,因此这一路上,阿遥除了觉得有些折腾颠簸睡不踏实之外,倒也并无别的闹心事儿。
一行马车踏上宣城官道正是暖午十分,阿遥只感觉清晨那一阵碎碎的颠簸感消失了,此时此刻的路平坦顺畅,连带着马儿的速度都欢快了一些。
“去前头问一下赶车的小厮,可是入了官道了。”阿遥正捧着一本《大山川志》,感觉到座下些微的差距之后,她抬了头,对着一旁正在整理小物件的揽月吩咐道。
揽月闻言点头推了车厢门而出,不消片刻便笑眯眯的进来道,“小姐猜的好准,正是上了宣城的官道呢。”
“进城还要多久?”阿遥放下手中的书册点了点头。
“说是还要一个多时辰。”揽月上前收起了阿遥搁下的《大山川志》
“我眯一会儿,半个时辰以后你喊我起来。”阿遥说着便就着软枕靠在了厢壁上。近一个月的舟车劳顿,从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眼下的淡然冷静,阿遥觉得离陆府越近,她反而越定心。但是想着要见陆家一大堆从未见过面的宗族亲人,这般蓬头垢面的可不行,该注重的仪表穿着还是要注重起来的。
正如外祖母说的,纵使是第一次,可她也是陆家的嫡女。端架子摆脸色的事儿她不会做,可也不能失了体面。
陆府离皇城不算近,坐落在宣城北边的广宁街,占了整条街的一半,说大不大说小确也是不小的。陆老爷陆文恒年过四旬,为官二十余年,眼下稳坐通政使司副使之位,按着他的年纪来说,正是壮年有为之岁。
然,诚宪帝年岁渐高,疑心之患有增无减。这些年来,天下太平边境无扰,帝唯恐武职大臣拥兵自重,又怕外戚专权危害社稷,惟独对文官信任有加,使得整个朝堂重文轻武,倒是给了像陆老爷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文官很大的作为空间。
所以陆家这些年是一年比一年风光,一年比一年阔绰。单看府邸,从十几年前的三进小院子迁至现如今占了半条街的大宅,陆家的地位变化就可见一斑。
阿遥正这样断断续续的思忖着,只感觉马车渐行渐缓,片刻后便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揽月开了厢门,仔细的将阿遥扶下了车。
阿遥抬头望去,只见偌大的陆府灰墙高垒,瓦檐飞翘,半新不旧的朱漆大门左右齐敞,三层台阶之上,站着一排高矮不一的男男女女。
阿遥眯着眼,只觉这场面肃穆有余温情不足,与其说是开门迎女,倒不如说是恭迎贵客。
贵客?她忽然嘴角微漾,是啊,她可不就是陆府的“贵客”么。
这样一想,阿遥便偏了头去看右手边的秦妈妈。见秦妈妈也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阿遥心一松,便笑着开口道,“少不得要妈妈一一做个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