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慰秦妈妈是一回事,担不担心被人计算了却是另外一回事。
当天晚上,六娘子很自然的失眠了。屋角有一座不大不小的自鸣钟,滴答滴答的晃着钟摆,其实早已过了子夜,可六娘子却依然睁着一双眼睛毫无睡意。
作为一个穿越者,六娘子很庆幸自己最初的那段无助和消极的时光是在怀阳度过的。赵家家风颇有魏晋遗风之精神,赵老太爷讲究的是洒脱随性,即便是女孩儿家,也养的自然不拘泥。
更何况她是二老唯一的外孙女,二老宠爱的嫡女又年华早逝,六娘子觉得,自己身上承载了赵家二老双份的疼爱。
初为古人,六娘子有过彷徨,有过焦虑,有过不知所措,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干脆再死一次。上一世,她是照顾病重母亲的私生女,人情百态,虚假造作,如今想起来都令她唏嘘不已。
躺在医院病床的母亲吊着一口气,因为那昂贵的医药费,她不得不敲开所谓的父亲家的大门,结果换来的却是一番长篇大论的冷嘲热讽。
她发誓再也不会开口求人,可靠着自己微薄的力量,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
或许死了也好,死了也是一种解脱,不用再看世间迷乱不堪的纷扰,不愿再想那些令人不堪的回忆……所以,是她选择的轻生,却没想到,老天爷默许了她的轻生,却不让她如愿,而是换了一种活法让她继续感受世间人情。
不知为何,每每想到这些,六娘子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顾望之那张清俊明朗的面容来。
这个如玉般温润的谦谦君子,用一种怎么都抹不去的方式留在了她的记忆中,成了她敞开心扉接纳这个全新世界最好的契合点。
顾望之,顾宸玉……也不知道他在幽篁寺到底如何了……
六娘子正这般想着,忽闻临窗边传来一声模糊的低语,“姑娘可是要去净房?”
晚上是竹韵值夜,六娘子生怕抱夏太冷,唯恐她冻着,便让她睡在了临窗的炕头。这会儿六娘子床榻有了动静,竹韵自然就醒了。
“吵着你了。”六娘子簌簌起身,拢了件夹棉披肩干脆靠在了床头。
说起来也不知到底是陆老爷上心还是林氏上心,这浅草阁从里到外的东西几乎都是七八成新的,特别是自己睡的这张桐木嵌螺钿花蝶纹架子床,做工考究,背板正中饰梅花、桃花等四季花卉和蝴蝶、洞石等,四外边饰团花纹,一瞧便知道是件上品。
只是住的越好越舒服,六娘子心里就越没底,想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怕到时候陆家人心思不纯。但说到底,还是她从未把陆家人看成是自己的亲人罢了。
“姑娘可是认床?”六娘子思忖间,竹韵已下炕走了过来。
“总觉得没怀阳睡的踏实。”揽月和竹韵是赵家家生子,老子、娘都是赵家颇为得力的老人,两人从小便在六娘子的跟前服侍。眼下竹韵十二,揽月十四,对着六娘子素来都是既有主仆间的遵从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六娘子平日私底下也时常会同她们说说贴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