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话都是阿遥早些时候断断续续从赵老夫人口中听到的,当时她是不以为然的,可如今亲眼目睹,倒觉得陆家眼下确实称得上“家门兴旺”这四个字。
“这浅草阁本来是你父亲的小书房,前年修葺院子,你父亲就把书房搬去了前头,这里就腾出了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垂花门直往东南角走,进了二道门放才停了步子。说话的是林氏,如今她是陆家的当家主母,内院的事儿自然有开口的资格。
“本就是坐北朝南的小院,知道你答应了回来过年,入秋的时候就命人把墙都重新粉了,窗上也糊了新的油纸。”林氏说话慢条斯理的,她声音糯,带着一点软软的娇音,听着倒不大像北方人反而更像南方人。
“辛苦父亲母亲为我准备这些。”阿遥对着陆老爷站定的地方微微曲了曲膝。
陆老爷小清了一下嗓子道,“行了,一路风尘仆仆的,想必你现在就是想好好的歇一歇。既然已安全到了,你就安下心。离晚膳还有一个时辰,有什么要聊要叙的用了膳再说也不迟。”
“老爷说的是。”林氏浅浅一笑,先是吩咐下人赶紧把阿遥马车上的箱笼搬进屋子,再遣了一直跟在陆老爷身后的三位少爷和围在周围的丫鬟老妈子,最后方才同阿遥说道,“热水备着,银丝炭中午就烧着了,六娘子快些进去歇歇脚吧。”
两个人的话说的皆滴水不漏,旁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阿遥便是从小就在陆府长大的,竟是连半点生分都瞧不出。
但偏偏阿遥确实有些累了,颠簸了将近一个月,虽没有出什么岔子,可她第一次离开怀阳远行,这从头到尾她就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
眼下听陆文恒都发了话,自然不会再坚持那些虚礼,也没心思去陪这一家子人演戏做场面,便是寒暄了两句后就带着自己的人进了浅草阁,将那一派“温情模样”统统关在了屋门外。
“小姐,洗把脸先睡一会儿吧。”一进屋子,揽月就从后头走上了前,服侍阿遥脱了斗篷绣鞋,径直上了暖炕。
阿遥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对着屋子里站定的秦妈妈、揽月和竹韵道,“既住进了陆家,之后便要改口称我六娘子了,或喊姑娘也成。”连阿遥自己,都在心里默默将“六娘子”这三个字狠狠的默念了十来遍方才绕过弯来。
如此,也算是当的起外祖父母所言的嫡女姿态了吧。不论如何,外祖母说的没错,宣城这儿毕竟是她正正经经的家,就算她有千百个不愿意,她却是永远姓陆的。踏入陆府,她已不能再用外祖父给自己取的乳名了自称了,她是阿遥也是陆云筝,陆家六娘子。
而秦妈妈三人闻言,不作响声,只异口同声称了是。
六娘子见了点点头,心中一片怅然,叹了口气靠着身后的丝绣软枕松了筋骨对秦妈妈道,“妈妈也先休息休息喝口热茶,待一会儿暖和了就劳烦妈妈去同陈伯清点清点箱笼,该整理的也整理一下,既然要在这儿过年,便就要有个过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