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萧晨的直觉很对,青蛇没有反抗也不打算反抗,享受着他的抚摸。
这条青蛇不是旁物,乃是刘苗幻化而成。认识这么久了,除了彼此敌对,他如此怜惜自己,头一次吧。甘心化身为蛇的刘苗在这佛光普照的寺庙里,领悟着爱的真谛;只要能常伴心爱的人左右,纵然画地为牢,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这故事曲曲折折,她懂的晚了些。
海边一别半月有余,萧晨抱着陈紫萱离开的背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没有了报仇后理应有的那种兴奋,相反,生存在人世间她有了迷茫的错觉。甚至,有时候她问自己;曾经的一切是不是做错了。报仇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回忆来到这尘世后的点点滴滴,除了仇恨,只剩和萧晨在海边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能让她面露笑容。
思念是一种病,以前还有仇恨让刘苗分心,现在只剩思念了。才懂得;爱那么难熬,思念让人如此心痛。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无论怎么努力,两人之间有着比天涯海角还要长的距离,永不会有心咫尺的一天。
改变不了萧晨,就改变自己!
萧晨能陪陈紫萱一生一世,那么,刘苗认为自己也能陪萧晨一辈子。
当初,为了心中的那份恨执着千年。如今,为了一份爱恋,甘愿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好傻,好执着的女子……
此刻……了心挣脱开去,躲在萧晨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他可不想被蛇咬到。萧晨轻轻的托起青蛇放入草丛,大自然才是她的家。“走吧,我送你回去,你看多危险,记着下次别一个人乱跑出来了。”转身抱起了心,萧晨走向寺庙。
“人家想听你讲故事嘛。”了心嘟起小嘴,反抗着。
萧晨无奈的笑了,牵着他的小手不再说话。走了一段路后,了心突然回头不走了:“师兄你看,她一直跟着我们。会不会是饿了?”小孩的心思很直接,除了吃玩,想不了太远,这也是他们单纯的地方。
相反长大后,一件很简单的事,也会被我们无限扩大复杂化,被迫适应着岁月的变迁。这就是人生,简单,复杂,简单如此循环而已。
青蛇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刘苗不想一个人飘零人世,只有萧晨的身旁,才是心灵的栖息之地!她爱他,可是,他的心却死了,被她害死的!
萧晨回头看向青蛇同样诧异,想不到别的原因,不会是真的饿了吧。“我们要不要带她回去?”他征求了心的意愿。了心虽然很怕蛇,还是点头同意了,他是个有爱心的孩子。
“师兄,她怎么不吃呢?”萧晨的僧房内,了心小心翼翼的晃动着手里的糖果,诱逗着青蛇。有点害怕,更多的是刺激。
喂它点什么好呢?萧晨挠着再次出家的光头。蛇是不吃素的,这里是寺庙,又没有荤腥之物。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奇怪的事发生了,青蛇竟伸出信子试着去添了心手里的糖果。可怜的了心‘哇’的一声扔掉糖果,吓得扑向萧晨的怀里,恐惧赢了刺激。
“胆子这么小,怎么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萧晨嘲笑他道。
“我才不胆小呢!”不蒸馒头争口气,了心重新拿出糖果,故作勇敢的走向前,面带怯色心里发毛,不害怕才是假的。萧
晨在他旁边站着,笑眯眯的看着。戒备着。畜生无情,青蛇真伤到了心就不好了。
其实他多虑了,好不容易被接纳走进他的世界,珍惜还来不及呢,刘苗怎会伤他身旁的人。
反反复复几日来,萧晨屡次把青蛇送回森林。青蛇似通人性,前脚刚送完,后脚已在僧房等待,赶也赶不走。童真的了心对它渐渐没了戒心,整日闹着和它玩耍,不舍得送它走。如此,萧晨只好作罢。
……
这日;
了心早课去了,山上一座坟,一个和尚,一条蛇共赏朝阳升起,难得的一份悠闲自得。
以前经常和陈紫萱一起看日出,时间的熏陶,他也爱上这景色了。为陈紫萱的坟重添了几把新土,除去杂草,精心细致。“你的眼睛好熟悉,和刘苗很像啊!”干完活闲下来的萧晨第一次仔细观察它的眼睛,抚摸着自言自语
。不知为何看见青蛇总能让他联想到刘苗;一个前世为蛇的女子,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自嘲的摇头,怪自己自找烦恼,人家跟着刘霞大富大贵,不知道过得有多自在呢。萧晨把心中仇恨放下,谁杀的陈紫萱已经不重要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别说报不了仇,报了仇又如何,坟中人不能起死回生!
遁入空门,他已看破红尘!
“师兄,师兄……小蛇在哪儿?”了心一路奔跑着上山,累得气喘吁吁。现在,他和刘苗是极好的朋友,一会不见如隔三秋,一刻也离不开。连睡觉都要搂着一条蛇,亲密的有些过火。
萧晨皱起眉头;今天怎么这么早,他不会是又没做早课就来了吧。“这儿呢,你的早课做完了?”他指指身旁的青蛇疑惑的问道。
“当然做完了,今天的早课简单,师父只是让我背了遍三字经。小蛇,想我么?”了心回答着伸手去摸刘苗,后者顺从的爬上他的臂弯。
“哦,今天的早课怎么这么简单。”他不解。
了心只顾着玩弄着青蛇,心不在焉的回答:“你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了,今天是寺里改善伙食的日子,师父和其他师兄们都去忙了,没空搭理我的。”
萧晨后悔的拍下脑袋,怎么把这事忘了。寺里的经费日趋紧张,伙食一直很差。为了更让大家吃得好些,每月的今天,寺里都会给来这里避难的人改善次伙食。这一天,也是最忙的一天。别人都在忙,而自己却光吃不干活在这儿偷懒,如何说得过去。
寺庙的门口摆起一条长长的桌子,上面放着几大笼屉包子,有粥还特意准备了些防中暑的绿豆汤。天太热了,加上住的不是很好,以防有人中暑。
惠农和几个徒弟忙着分发食物:“别急别急,都有份啊,请施主们排好队。”一条队伍排起,男女老幼都有。
社会贫富的差距逐渐拉大,不是每个人都衣食无忧。眼前的这群人,便活在一日三餐能否解决温饱的边缘。就和曾经住在桥下的萧善和孩子们一样,吃了上顿没了下顿,不过他们是幸运的,最后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而眼前的人,能否像萧善一家那么幸运,未可知了。
惠农忙碌的身影,让萧晨心里阵阵发酸。下山的时候曾经可发过誓,如果有回来的一天,决不再让师父在操劳忙碌了,说过的话却一直没兑现过。“师父我来吧。”亲切的一声问候,萧晨去接惠农手里的勺子。
“是萧晨啊,没事我来就行了,今天不用上山么?”看着萧晨回来后一天天的消瘦,惠农心如刀绞。
下山的时候,年少的他对尘世有些许徘徊些许向往,如今,带着一个过世的女孩白发而归,人也变憔悴了许多。记得他回来的那天,刚下过雨的山路有些泥泞,他不要别人帮忙,独自一人默默葬了心爱的人。从山上下来后满身泥巴,他恳求主持再次出家为僧,似乎看透了红尘往事。出了家,天天一个人在山上陪着一座坟,他喜欢上了一个人静静的呆着,陪着坟中人看朝阳升起,夕阳西下。注定;有些事发生了,就得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就算皈依了佛门,我想也没有人能做到六根清净,心无杂念。
下山后,经历了怎样的曲折和磨难,萧晨不说,惠农是不会去问的。不过他猜得到,那一定是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