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枪匹马地独闯南番的大营,谢天阳的确是没有再想活着回去。
他的伯父谢安南接到了峡谷之上,挂出了“云朵”的尸体的消息,南番国主有足够的理由要杀掉她,并且把她的尸体高高地悬挂。所以他对云朵的死讯是毫无怀疑,同时因为相隔着很远的距离,他更加是无法派人上前去辨认尸体。
知晓自己的侄子正陷在伤心之中。
所以他吩咐身边的下属,向他隐瞒了这个消息。
那夜谢天阳救出了年青的天子,然后情绪失控地要折返回去,从南番国的大营中把云朵救出来。如果不是他拼尽全力地阻拦,他一定已经再闯回了敌阵之中。
假若让谢天阳见到云朵的尸体,只怕他会更加的失控。
所以他把消息隐瞒了下来,待到谢天阳察觉的时候,“云朵”的尸体已经在山坡上高挂了好几天。
他愤怒地跃上了马背,如同利箭般冲出了边城。
迎着猎猎的劲风纵马狂奔,他的眼中含着炙烫的泪水。
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他,就带着孩子离开了。他说过假若她出事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会去找她和孩子的。现在他应约地前来了,他们既然成为了夫妻,就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被他身上无惧生死的气势吓住,南番国兵慢了半拍才上前来阻止。
谢天阳策骑在马背之上,手中的长弓拉开如满月,清理出前方的道路,一路往着山坡之上跑过去。越来越多的南番国兵将前来阻挠,他陷身在敌阵之中左冲右突。肩膀上面的伤口并未痊愈,伤口迸裂鲜血如同泉水般涌了出来。
一步一步艰难地接近“云朵”的尸体。
他辨认出了“她”身上的衣裙,那是他前往镇上买给她的衣物。
他以为她明白他的心里面只有她,但是在他们最后相处的日子里面,他却为了其它的事情忽略了她。如果他能够多花些时间在她身上,最后就不会变成眼前的局面,是他的疏忽把云朵送上了绝路。
眼中晕开了鲜红的血影,他几乎无法再看清楚前方。
拍马奔跑到了山坡之上,谢天阳此刻已经是遍身鳞伤,他挥刀想要把系在旗杆上面的绳索砍掉,但是全部的动作在突然间却停顿了下来。他不可能会认错日日夜夜跟他同炕共枕的人,高挂在山坡上面的并不是云朵的尸体!
“不过是个圈套,结果你便上当了。”
南云齐策骑在马背之上,黑衣猎猎地迎风飞舞。
“你到底把云朵怎样了?”
谢天阳循声猛然地回过了身去。
初次与眼前这个男人碰面,他把云朵劫持在马车的车厢里面,带着手下仓猝地逃返南番国的大营。
再见是他救走天子的那夜,他挥掌把云朵拍飞出去。
而眼前他却是设下了陷阱把他诱骗了进来,被悬挂在山坡之上的不是云朵的尸体,那么她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需要向你交待什么。”
南云齐冷笑着把飞刀扣在了手心里面。
谢天阳箭袋中的羽箭用尽了,但是他手中夺命封喉的飞刀仍在。
除去了眼前这个男子,等同于除去了谢安南得力的左膀右臂,更何况他是云朵心心念念地记挂着的那个人。
既然是他自己闯了进来送死,他没有理由继续留下他的性命。
“云朵!”
谢天阳驻马在山坡之上。
他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叫,同时拉动了引信,手中的竹筒破空飞上了高处,然后在半空之中炸开,尖锐的鸣音瞬间传遍了南番国的大营。
云朵正在营帐里面给孩子换衣服,骤然间听到了外面传来尖锐的鸣音,孩子被吓得“哇”地大哭了起来。以往每次当他啼哭的时候,她总会及时地把他抱起来,低声细语地哄他平复下来。
但是这次她却变掉了脸色,丢下孩子奔出了营帐外面。
为什么在南番国的大营之中,会响起谢天阳示警的信号?以往她跟随着他在山林中打猎的时候,他担心她会发生意外,总是把特制的竹筒交到她的手中。那是独一无二,只有他才会发出来的信号。
她站在营帐前面往着峡谷的方向张望。
山坡之上密密压压都是南番的兵将,他们当中围困着单人匹马,尽管相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她知道那个人就是谢天阳!
他说过会回来找她和孩子的,他果然是没有失约!
她拔腿往山坡的方向奔跑过去,钱二根本来不及阻拦,她便已经拼力地跑出了很远。
当谢天阳的信号发出去,在营帐前面的空地上,几乎立即就出现了云朵奔走的身影。南云齐拧结着眉心,气恨地盯视着谢天阳。他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把云朵引了出来!
“云朵——”
谢天阳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她仍然能够活着,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他仍然能够再跟她见面!
“把这个人拿下!”
南云齐冷声地开口下令。
身边的士兵听从着他的命令,向着谢天阳围攻了过去。
谢天阳的羽箭已经耗光,并且在这么接近的距离之中,他也没有办法再拉弓放箭。他唯有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应战,在敌阵之中左冲右突,努力地想要冲杀到云朵的身边。
南云齐在马背之上几乎是暴跳如雷。
他让钱二寸步不离地看守云朵,但是他竟然没有把她拦下来!
“王爷,求你!”
云朵哀求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不要杀他,无论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你的!”
昨夜南云齐借着酒意,几乎就强夺了她的身子。
但是此刻她却许下了诺言,只要谢天阳能够好好地活着,她可以答应南云齐任何条件。
跌跌撞撞地跑上了山坡,谢天阳仍然在奋力支撑。
云朵跑到了南云齐的坐骑前面,双目含泪地向着他苦苦哀求。
“把她拖回去!”
南云齐声音冷冽地下令。
他的手下全部都死光了是不是?竟然让她一个弱质女子跑出了营帐,甚至流连在他的马前向他苦声地哀求。
“我会答应你,我真的会答应你的!”
云朵的眼泪顺着面颊掉落下来。
只要能够让谢天阳脱险,她不计较任何的后果。
南云齐的神色交错,只要他再重复命令下去,手下的将士就会把云朵拖回去,而他最后也能够取走谢天阳的性命。但是迎视着云朵苦苦地哀求的目光,他的命令却始终无法出口。
“让我劝他离开好不好?”
南云齐的沉默让云朵看到了希望。
“你可以过去跟他说话,但是说完必须要回来,这里是南番的大营,如果你想让他能够全身而退,必须保证你会再走回来!”
为他昨夜的行为弥补,他答应她的这个请求。
“我知道了。”
云朵抹干了眼泪,越过了南云齐身前的将士,举步向着谢天阳奔了过去。谢天阳翻下了马背,以刀柄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他伸出手把云朵揽入了怀中,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没有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