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早上,马车徐徐地驶入了都城。
云朵坐在车厢里面,轻轻地掀开了布帘,叹为观止地偷眼看着外面的街道。作为天子脚下的地方,都城的热闹以及繁华是她生平仅见。街巷铺上了白石,马车的车轮在上面滚过,发出了“吱啊”、“吱啊”的响声。
而在他们途经的街巷两侧,经营生意的各式店铺林立。
在街巷之中车流和人马不绝,每个人的衣着打扮都相当考究,而她的耳边依稀还听到从高楼之中飘扬出来的歌声。
这个地方跟他们的村子比较,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啊。
云朵轻轻地咬住了自己细白的牙齿,在新鲜感过去之后,她的心头剩下的就只有惊叹。
“云朵,前面就是将军府了。”
谢天阳骑着马随行在马车旁边,看到云朵微微地掀开了布帘往外面张望,他俯下身凑近过去沉声地向她开口。
“我知道了。”
云朵连忙向他点了点头。
在路上走了十数天,他们终于还是要抵步了。
她的心头像是被大手无形地攥紧,一下子就因为谢天阳的提醒,而变得非常的紧张起来。上次只跟谢天阳的伯父打过照面,结果她便因为有伤在身,困倦地睡着了从而错失加深接触的机会。
待到他们抵步将军府,无可避免要再与他见面。
他是谢家的家主,并且是声名显赫的大将军,云朵只是想像着与他接触的情形,心头便已经是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少夫人,大小姐在府中等着跟你见面。”
石舟善解人意地在旁边插话进来。
“谢谢,石舟。”
云朵冲他感激地点头。
虽然只是十分短促的时间,但是她跟谢秋河相处还算融洽。
在陌生的将军府之中,除了谢天阳之外她至少还有另外一个认识的人,石舟只是简简单单的说话,让她心头的不安冲淡了许多。
马车继续在街巷之中行驶,很快就转入了另外的大街。
云朵的眼前豁然地开朗,此处的街道比方才更加宽敞,在开阔的地势之中矗立着气势宏伟的大宅,屋舍连绵、绿树掩映。如果说在镇上的时候,她在杨家出入已经让她惊叹,眼前的大宅简直是要让她目定口呆。
多少工匠花费了无数的心血,才修筑起这样宏伟的大宅?
她的目光落在大宅的牌匾上面,隐隐约约地读出了“定国将军府”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以及旁边龙飞凤舞的落款。
“这是前朝天子手书的牌匾。”
谢天阳在车厢外面,沉声地对云朵开口。
“大哥——”
云朵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她有想像过将军府是什么样子,但是眼前所见到的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天阳,不敢确认这里就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她前世到底是积了什么功德,所以今生才会跟这样的男人结成了夫妻?
中门被府中的下人打开,马车徐徐地驶进了前院。
云朵整个人就像是做梦一样,她看着谢天阳和石舟下了马,然后他伸手过来掀开车帘,示意她跟随着他下车。她的双足落到了白石铺就的地面之上,而目光则是环视过四周的屋舍,越过曲径回廊,然后攀爬到琉璃瓦的屋顶之上。
没有办法形容心头的震撼,她只能是惊叹地看着眼前的大宅。
“世子,我先送你们回房间。”
石舟向谢天阳开口道:“等你们落脚下来,然后再前去书房拜见将军。”
“好。”
谢天阳同意地点头。
石舟向云朵微微地颔首,然后领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三个人穿过了曲折的回廊,沿途有府中的下人,不断地前来向谢天阳请安。他们向着他躬身行礼,但最后都被谢天阳阻止了回去。云朵跟随在谢天阳的身后,脚步仿佛是踩在了云絮上面,飘飘然的如同做梦一样。
记不清穿过了多少重院门,石舟在前面引路的脚步停了下来。
“少夫人,这里是世子以前住的竹院。”
石舟含笑地向云朵开口。
“是吗?”
云朵恍惚地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眼前的院舍之中。
以朴实的青砖砌就的屋墙,屋顶铺着的则是深灰色的筒瓦,而屋旁的空地上面,栽种着摇曳的绿竹。这座院舍就像它曾经的主人一样,沉稳、大气,给人非常踏实安定的感觉。
“这些竹子真的好漂亮。”
云朵喃喃地开口道。
他们的茅草房依着山坡而建,在屋后有大片的竹林。
谢天阳经常会在竹林里面砍伐,把粗壮的茅竹用作制箭的材料。而云朵的爹爹更是有一双巧手,他懂得用竹子编织很多的东西,甚至是精致小巧用来哄他们姐弟开心的竹蜻蜓。
院舍之中栽种着的绿竹,碧绿青翠如同是美玉。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漂亮的竹子,让整座院舍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这是从南国特意移植过来的翠竹。”
石舟代替谢天阳开口回答。
从踏进院舍的时候开始,谢天阳便沉默了下来。
任何人回到了昔日住过的地方,心情都不可能会平静。院舍中的一草一木,都是经过精心的栽培,谢天阳不会向云朵炫耀什么,因此他代替了他对她解释。尽管谢天阳选择了离开,但他始终是这间院舍唯一的主人。
“进去吧。”
谢天阳思潮起伏地开口。
他带头举步往着院舍里面走了进去。
云朵抬起头与石舟对视,然后默默地跟随了上去。
谢天阳的脚步沉稳而有力,薄底的靴子踏在白石上面,他的背影挺拔得如同是山间的青松一样。她不知晓这个男人往日住在这里,到底是怎样的情形,但是当他举步踏进门去,她感觉他仿佛是从来没有离开过。
真的要让他留在村子里面,继续过着山野村夫的生活吗?
云朵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连日下来困扰在她心头的思绪,终于化作了挥之不去的疑问,在她的脑海中升跌浮沉。谢天阳原本就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他不应该蛰伏在山林之中,从而埋没了他满身的才华。
只有在这样宏伟的将军府中,才能让他像是雄鹰般展翅高飞。
他会如同他的伯父谢安南一样功成利就,继承将军府庞大的家业,最终成为他们谢家的骄傲。
“世子!”
中年仆妇领着几名年轻的下人,早早就等候在院子里面,看到谢天阳踏进门来,立即便急步迎接了过来。
竹院之中昔日的主子归来,一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这些曾经服侍过谢天阳的下人,他们都在殷勤而热情地迎接着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