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大白天的居然会有看到流星,说来不怕别人不信,便是落尘风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刚才若不是自己眼花,天空中分明就出现了一颗“流星”。
不过那流星一闪而逝,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和他一样看见。
摇了摇头,落尘风见这会儿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便也跟着离开。
……
是夜,落尘风站在落日峰下日月河边,现在不用回面壁崖居住居然让他有些不习惯。也对,从他进入山门的那天开始就和师父穆子航居住在面壁崖,虽偶尔也会出来走动,那也必须得穆子航有事交代他去办才行,否则,寻常时间他又哪里有机会到处跑。日月河水寒冷刺骨,两岸碧草幽幽,细风吹拂,几棵老树轻轻摇曳着它的枝桠。天空一轮月倒映在日月河中,四周静悄悄的,落尘风坐在一块圆石上,怔怔出神。
十年时间足够让他忘记掉许多事情,不过有些事情这一辈子他或许都难以忘记。小山村,血月夜,血宗……
胸膛起伏,呼吸都开始急促了,不知不觉,一颗眼泪竟然爬上了脸。
“一个大男人大半夜的不休息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哭啼啼,唉……”摇头晃脑,一名少女缓缓向他走来。落尘风惊了一下,忙不迭擦掉眼泪。少女一身淡黄色衣衫,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华,显然不是凡品。再细看她模样,素雅,干净,虽无十分美丽却有七分耐看,剩下三分,姿容焕发,让人更生亲近之情。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已有着些许出尘的味道,落尘风心脏猛的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双目呆愣的看得直了。
倒不是这少女多么不凡,在这个遍地都是仙女儿一样人物的修仙界里,落尘风已经不知见过了许多惊艳恍如天人一样的美丽女子,可若真比较起来,与眼前的少女却有许多不同。细细回想那些个仙女,要么飘渺似不食人间烟火,要么就全如凡人一样免不得世俗气,要么狡黠如狐生了个百巧玲珑心,要么一心只扑在修炼上,闷闷不知人情世故。唯独她,看起来更像是谪落人间的仙子,入世而不免俗,出尘而不拒人于千里之外,显得格外真实。
少女被他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原本想说的话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的吞了回去,她竟有些恼羞成怒,“你这人好生奇怪,如此无礼可是讨打?”
落尘风一个激灵,连忙移开目光,想了一下,才走过去尴尬的微微垂首,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才好。
看他窘迫的样子,少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是奇怪……”落尘风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
突然,少女脸上的笑容一收,“你笑个什么劲?”她这笑容收合间,居然粉目含煞,似已怒气冲冲。
落尘风神色一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得她生气,只感到瞬间里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他如此,少女顿是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你这人不仅奇怪,而且还傻里傻气,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下子落尘风却不敢笑了。
戏弄完了,少女一拍落尘风肩膀,“喂,你叫什么名字?”
“落尘风,”落尘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少女撇撇嘴,想了一下,实在想不起她们这一代有名的弟子中有个叫落尘风的人。她反正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既然没听过,想必也不是什么出了名的人物。
两人坐在日月河旁一棵老树下,习习凉风吹来,清爽宜人,说不出的惬意。
落尘风这十年来一直都和穆子航呆在一起,寻常很少有机会与别人交流,更不说是同一名妙龄女子月夜独处了。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局促与尴尬,少女笑着给了他一拳,“你这人真的很奇怪,怎么,和我坐在一起就那么让你感觉不自在?”
“没,没有,”落尘风连忙摇头,随即笑了笑,“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单独坐在一起聊天,所以感觉有些不习惯。
对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我……”少女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于他这个问题似乎觉得非常惊讶,“你不认识我?”这语气,好似这缥缈宗内所有人都必须认得她一般。
落尘风摇了摇头。
少女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像作假,这才说道,“好吧,我叫尹月,听说过没?”眼见落尘风摇头,她也懒得继续问下去,通过这么一会儿的交流,在她看来,落尘风简直就跟个刚入门的白痴一样,除了修炼上的东西,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尹月显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刚才我看你一个人坐在那里流眼泪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落尘风神色一黯,那些曾经的往事他实在不愿意提及,尹月突然哈哈一笑,“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都这么大岁数了还那么婆婆妈妈,老实说是不是想家了?”
……
尽管落尘风很少说话,尹月却十分健谈,三言两语,总能将落尘风逗得哈哈大笑。他有些羡慕的看着她,落尘风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脑袋里会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不知不觉,他便也渐渐的没了那么多拘束,话也多了起来。
看着她手上一直把玩着的小石头,不禁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这石头并不大,只比鸽蛋大稍许,全身黝黑貌不惊人,若是随手丢在地上,怕是真再难以寻到了。尹月哦了一声,笑着将石头丢起来然后用手接着,“你说这个小玩意儿?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个普通石头吧,刚才我在那边草丛里捡的。”
出云道人渡小天雷劫之时,确实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不过,看见那颗“流星”的却并非只有落尘风一人。尹月也和他一样,当时看见“流星”时也满是好奇,只是她修为不低,倒不认为自己是看花了眼或者产生了幻觉,再加上那一突兀的变故,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便以为会不会是件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所以从下午开始她便顺着“流星”的方向一路寻找,却不曾想最终找到的只是这么个玩意儿。
恰好碰见落尘风,于是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落尘风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之前果真不是自己看花了眼,那石头既是寻常,也就不值得再去探究了。
尹月伸了个懒腰,纤细的长臂在月光下白得格外显眼,恰逢此时,一缕淡淡的处子幽香随风而来,钻进他的鼻孔,落尘风脑袋一晕,更加窘迫的低下了头。
看他那副痴傻的样子,尹月掩嘴轻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大摇大摆的就要离开,走了几步似又想到了什么,随手将那小石头丢给他道,“小傻蛋,相见即是有缘,这个送给你……”嘴角扬起一抹笑,似阳春三月,又似温煦轻风,落尘风不由自主接住了。
待得他醒过神来,早已没了尹月的影子,只是幽香暗存,神往间落尘风嘴角含笑,将手中的小石头拽得紧紧的生怕遗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