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扑棱棱飞起。
一只白鸽停落在戴着毛线帽的小美头上。她不停地展动双臂,让鸽子嬉闹般地扑棱翅膀,而后重新停靠在她的身上。
白鸽群在她身边不停地走动,时而飞起,时而低头吃食。
她开心地看着眼前的白鸽。还有很多的游客,买了鸽子食后丢在地上,让鸽子飞来吃。或者放在身上,让鸽子停留在自己身上。就像是她一样。
我坐在不远处的椅凳上,静静地看着她。她小跑着过来,身姿就像那白鸽一样洁白。
“伟明,那群鸽子好可爱啊!”
我点了一根烟,笑了笑道,“不如你可爱啊!”
她颔首小道:“是吗?”
“诶,小美,你记得吗,曾经的那些事情。”我吐出烟雾道,摸了摸鼻梁上的眼镜。
“哪些事情啊?”小美愉快地笑了,像是一朵含羞待放的月季花。
“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当然记得啊,”小美说着低下头,“哪里会忘记。”。
我站起身握住小美的手,温暖而柔软,“那时也是在冬天吧,而现在,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如流水啊,这个时间。你说呢?”。
小美没有说话,默默抽回了手后看着我,“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多好的解释。”我再度点上一支烟。
“少抽点吧,习惯还是没改。”。
“呵,这怎么改啊。”我有些惆怅的说。
“酒呢,还是一直喝?”小美看着我说道。
“那更是戒不掉的东西。”我笑笑说道。
“那,”小美笑了下继续道,“女人呢?”。
我愣了一愣,随即笑道,“我这种人,能少了女人吗?”。
“你还真是老样子啊!”小美感慨道。
“能有什么变化啊!”我笑道。
一切仿佛都是命,是一种无可挽回的缘。
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是因为我对陈清美的过度想念造成的。不,或许不尽然,昨日我去了中心公园,里面从前几年开始就养殖了很多的鸽子。我确确实实看到了那些鸽子,还有一对对的情人。或许就是他们唤醒了我那沉睡在心中的遥远记忆吧。那是我的曾经,我曾经的一切,是我心中永远不愿泯灭的希望。每当我躺下时,便会时不时的想起她。
我记得很清楚,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测试,是一道道的测试题。结尾的时候,也就是最后一道题,写道:“你一直都在想着他(她)对吧?记着,做题时,一直在你脑子里的那个他(她),就是你心中最为重要和牵挂的那个人。”没错,时时刻刻的题里,我都在想着她。可是,却还有一个人,同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并且,那题里面,有很多一部分让我也想起了她。那个女人,叫做王丽。
人的一生短暂而渺小,太多的过往让我们留恋,太多的美好让我们错过。我们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会失去那么多,可现实并未予以我们答案。
大海里的水,不像它的表面那么平静,里面蕴藏着巨大的冲动,像是我们的内心。我们的空虚和迷惘在一点一点的积压,它们早晚会像巨浪一样随时会将世界毁掉。
所有的一切,在一点点的毁灭,却总是留下那些不管怎样都无法挥洒掉的记忆,让人们活在煎熬中,无法得到解脱。他们会寻找酒、女人解脱,却使得自己逐渐堕落,直到失去自我。
女人、酒,没错,那就是曾经的自己和一切,是那些东西让我无法割下和舍去。
我时常记得,小美带着我到一个不知名的广场,看着里面的月季花,看着里面天真的孩童们,她会看着他们天真的笑。好多的事情,好多的回忆,一遍遍的充斥着我的心灵,直到我下定决心写下这些过往,好让自己明白,这些东西究竟是些什么。是什么让我们迷惘和空虚。
童年、少年、青年都是匆匆而过,可是,这些过往又怎么能割舍得掉呢?那些过往究竟都有些什么意义在里面呢?想着想着,淡淡的月光片片洒在107国道上面,一辆众泰5008正在缓速向市区行驶。车里只有我一个人,并放着齐秦的《夜夜夜夜》。现在凌晨一点三十七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驾驶着这辆越野车,心里繁琐杂乱梳理不清。我掌着方向盘头偏向一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仿佛这个条路上只有我一个人那般的神情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沧桑孤独。
我已经坐在车里一天一夜,其中除了在服务区加油的时候去洗手间。在我的心中这种旅行是为了逃避心中的现实,驱车前往心中所向往的那个世界。我对自己既失望又自负,在这段离家的旅行中我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寂寞,也找到了心中所需的那个东西。今年二十八岁的我是人民日报社河南分社的一个记者,年轻的我用努力证实了自身的价值,但是在年初我离开报社开始了驾车旅行的征程。我时常想起自己年少时对这个世界的憧憬和向往,而现在却是这样的讨厌自己,甚至唾弃自己。
月光变得暗淡,车身上滴答滴答落了雨滴。我沉郁的眼睛看着挡风玻璃,我并没有转动雨刷,任由雨滴打在玻璃上并弄花它。年近而立之年的我已经十年没有流过眼泪,或许是说我不愿在别人面前流泪,而现在我听着齐秦的《夜夜夜夜》以及外面的雨,我再次流泪了。泪珠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但是我要强的性格阻止着眼泪的流动。可是今夜,我再也不愿意忍,我在车里放声大哭,哭声混杂在歌声和雨声里显得悲凉。泪水淌遍了我的脸,在悲凉中他踩下了油门,转动了雨刷。我看着挡风玻璃打着方向盘向市区驶去。
这辆众泰5008过了金水立交到玉凤路路口,我将车开进了名叫战友苑的小区里。这个地方我已经半年没有回来了,不仅如此,我车钥匙上的家门钥匙也已经半年没有转动。下车后我看着寂静的小区夜景,紧挨着栅栏边栽的树的树影在月光下交相忽闪着,仿佛这便是归家的讯号。我踏着沉重的步子到了六楼,迟疑了几分钟后我拿出钥匙插了进去,然后慢慢的转动锁眼。门开了。
屋里黑漆漆的,估计家里人都已经睡了吧。喜欢夜晚看电视的父亲也不在家,我慢慢关上门,这时一声熟悉的猫叫让我心头一颤,这只猫是我前年逮的猫仔儿,现在已经三岁了吧。我随着夜色下的影子到了小猫的身边,它也顺从了走了过来舔我伸出的手指,似乎是以为我要给它喂食吧。我轻柔的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不过猫一会儿便躲开了,估计是到了餐桌下面去卧着,那是它的宝座。我站起身子坐到沙发上,透过淡淡的月光的我从面前的电视机屏幕里看到了自己,一个模糊的影像,我无法确认那是不是自己,但看起来又是那么的熟悉。我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吐出的烟雾开始向窗边移动。我瘫坐在沙发上,只有坐在这里的时候才感觉原来自己是那么累,之前在车上根本没有这个感觉。我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堵塞一般的难受,我想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要驱车离家半年,但是我找不到答案。我从那一年陈清美离开后就没有头绪,而且对自己也产生了疑惑。那么王丽呢?我想。
或许人生来就要错过某些人吧,不然那个人的生活就不完整。我宁愿自己的人生不完整,我同小丽的生活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是那些记忆却真的尘封在了内心无法挖掘。我想起了在医院看护小丽的父亲的那段时光,也想起了和小丽去武当山的那段时光,以及起初和小丽逛街的那段时光,但是这些都是片段而且不完整,很多的记忆想要涌现出来却没有办法。我使劲的敲打自己的脑袋却只能感觉得到疼痛,其余的便都没有所谓的头绪,我只得让自己全身放松的靠在沙发上,仿佛一个死人般。
夜晚的时光总是那么难熬,我已经抽了不知多少根烟,但是我依然难以平静,尤其是在回到家里之后。在外面驱车半年的时光里我没有感到那么多的压抑,反而轻松了不少,但是一当自己停歇下来便想起了那些不愿回首但又不舍的往事。陈清美、王丽..为什么当初的自己会和这两个女人扯上关系呢?倘若没有这两个女人自己会怎么样呢?我无法回答自己,那些时光里的记忆让我的头脑无法停歇,而且在高速的旋转。为什么当初父母会厌恶小美呢?她无非是去当了所谓的小姐而已。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我想要去挽回的时候已经不可能了。那晚后她便走了,就那样离开,留下我一个人。而在那个时候我真的成了一个人,王丽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自杀我不知道,父母是缘何知道陈清美是小姐我也不知道。这些所谓的谜团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而且在我的脑海里生存了整整六年。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颠簸我越发觉得累了,便在迷迷糊糊的感觉中靠着沙发进入了梦中。在梦里我见到了陈清美,她还是像以前的那样漂亮,披肩的长发柔顺充满爱意,我紧紧的拥抱着小美的身躯,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仿佛冰冷的一般。隐隐约约中我觉得这里是梦境,我看着小美的脸,陈清美也在看着我笑着,那笑容很是甜美,但也充斥着苦涩。
“小美..”我搂着陈清美的肩膀说道。
“别,你有你自己的生活。”陈清美这么说道,然后抿了抿嘴唇,“忘了我吧。”
“不!六年了我都没有忘记!”我咆哮道,然后紧紧的抱住小美,“别离开我!”
但是小美的身躯化成了一缕烟气,我身子一抖后醒来,发现还是在夜里,而且这屋里尽是自己抽烟后吐出的烟雾,那些烟雾依然在屋里飘荡。脑袋昏沉的我觉得意识有些模糊,隐隐约约觉得身子有些发烫,似乎是发烧了,我这样想着。但是我没有一点的力气,仿佛完全瘫软一般,我想挪动身子却根本动不了。而就在这虚弱的时候我的脑海忽的闪过陈清美、王丽的景象,心里也越发的思念这两个女人了。眼泪流过发烫的脸颊上,感觉是那么的温热。为何上天对人这么的不公,为何让痴情的种子在心里发芽生根,这一切的变故是那么的让人心痛、难舍。眼睛看到的景象也是晃来晃去的模糊,我努力的挪动身子,尽力的让自己躺着舒服一些,但是这一切却都无法实现,就在这一刻一切变得好似虚无,看不清楚,好累,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