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不过发生在片刻间。
“铮——”的一声,尹归势如破竹的一击竟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暗箭所射偏!
王度堪堪避过要害,只是被刺中了肩胛。但即使如此,对于本就旧病缠身身体虚弱的王度而言,这一击也足以要了他半条命。
“老爷!”一直守在王度身后的管家目眦欲裂,大吼着上前扶住快要倒地的王度,“来人!抓刺客!”
侍卫们早就在王度尹归暴起之时就已然拔刀袭来。
知道今天是杀不了王度了,尹归暗道了一声可惜。
迅速收剑回身,只见他一手护住云溪,一手高举麒麟玉佩:“黄胄玉佩在此,尔等还不快快退下!”
那些把两人团团围住的侍卫一时间傻了眼,这个刺客身上怎么会有大梁皇族才会有的黄胄玉佩?
虽然这块玉佩不是皇子们特有的白玉,但也是代表着亲王以及亲王世子的黄玉啊!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由于管家的及时上药和包扎,王度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咳咳咳……”
他轻轻咳嗽起来,眼睛却十分锐利:“咳咳咳……当朝拥有麒麟黄玉配的皇族……咳咳……不超过十人……其中九人均居于西凉也是大家所熟知的……流落在外的麒麟黄玉配持有者只有一人……”
王度虽然虚弱,但气势丝毫不减,看着尹归的眼神就像毒蛇一般阴鸷:“你便是潜逃在外多年、大逆不道的弑父罪子——殷元昭吧!”
对于王度能够猜出自己的身份,尹归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面对王度的狰狞面孔,尹归,或者说殷元昭,慢条斯理地卸下了自己的易容,露出了那张与他父亲有些相像但更加俊美的脸,淡然道:“弑父罪子?没错,我的确是殷元昭,我今日来此,便是想和王大司马你论一论,大逆不道的罪人,究竟是何人!”
“哼,当年之事证据确凿,你这贼人……嗯哼……”王度本想举起手臂指向尹归,谁知牵动了伤口只得发出一声闷哼,连说话的声音都弱了几分,“陛下,请您明鉴。”
这最后一句,倒是对上面的梁帝说的。
呵呵,刚刚还对梁帝出言不逊呢,这会儿就一副恭敬的模样了,他当梁帝是傻子吗?这般吐槽着,云溪抬了抬头,想趁机瞻仰瞻仰一国之君的容貌,谁知在看清梁帝的真容之后,她就彻底愣住了!
端坐于高位上的人,竟然是之前一直向她讨要糖葫芦的那个老者!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梁帝似乎对着她笑了一下……
云溪心中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预计……为何她会在街上遇到梁帝,刚刚那支暗箭又是从何而来?
心下一沉,云溪紧紧抓住尹归,警惕地注意着周围所有人的动向。
尹归以为云溪是害怕了,柔声安抚她,随后将早就已经搜集齐全的证据齐齐取出,灌入内力隔空飞起:“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来搜集到的有力证据,还请陛下明察。”
见有物什飞向梁帝,几个侍卫急急往前一扑,想抓住那包裹状的物什,谁料几人竟然连那物什的边沿都不曾碰到,那物什就直直地飞向梁帝的桌上,不偏不倚就恰好落在了上面。
这般精准的控制力,这天底下怕是没几个人能够做到!
虽然明明是敌对方,但几位侍卫看向尹归的眼中带上了狂热,习武之人对于强者总是有一种天生的崇拜,先不论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这等年纪就能有这等功力,就足以令人赞叹。
“好俊的功夫!”梁帝突然笑道。
闻言,周围众侍卫均是一愣,而其他大臣则是脸色一黑,这其中脸色最难看的怕是王度了——本来他就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这会儿听了梁帝的这一声赞叹,更是由白转青,由青转黑。
而底下的百姓们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好好地比着比赛呢,那老实巴交的帮厨怎么一下子暴起了?还有梁帝怎么看起来似乎对这个刺客还很是友好?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还有之前的太子之位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只觉得诸位上位者下的好大一盘棋,他们完全搞不明白啊!
“陛下,小心有诈!”见梁帝把手伸向那方正物什,众臣纷纷阻止。
而梁帝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是否有诈,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他就翻开了包裹于外面的那层青花布。
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盒子里放着几本书和几张纸。
“这里面有当年审查司李大人的审查结果,证据直指下毒残害我父王之人正是越王妃。但李大人还未来得及把这份结果上报,就被王大司马以家人性命威胁。最终他只能把这份结果雪藏并且给出了一份虚假的结案报告。”尹归悠悠地把上面的内容公之于众,“因为心中有愧也担心被灭口,李大人事后告老还乡谁知在回乡一年后就被人刺杀身亡,他的幼子为给父亲报仇几番调查,在得知了仇人之后却因为仇人势力滔天而不敢有所举动。”
顿了顿,尹归又道:“除了当年越王命案,这儿还记录了有迹可循的掩盖的大小命案两百五十七桩。这些命案均是王家人所为,来龙去脉均已记载于上面。”
听到竟然有两百多桩命案,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气!
“而且,这还仅仅还留下了蛛丝马迹的案件。”尹归补充道。
这言下之意,便是没有留下蛛丝马迹的命案可能还有更多。
“王爱卿,对于这些证据,你怎么解释?”看完这一桩桩薛玲玲的命案,梁帝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书,把目光投向了王度,“身为大司马,你这些年来就是这样‘爱国爱民’的吗?”
“陛下,这可是贼人!”王度的声音依旧虚弱,但话语中却流露出几分阴狠地威胁,“若您不能合理判断是非,那就让禁卫队们来评判吧!”
就好像得到了指令一般,比赛场外,突然冒出来一群着银甲带大刀的精锐部队——那正是西凉城特有号称大梁最强的禁卫队!
能够调动这支禁卫队的只有梁帝和禁卫队统领,观现在的情况,梁帝自然不可能是调动这支精锐部队的人。
“没想到何安竟然会向你们倒戈。”梁帝微眯了眼。
禁卫队统领何安有着“百步穿杨”之称,想必刚刚那支帮了王度的箭,也是他的杰作。
王度见梁帝不慌不忙,心中不禁一震。莫非他还有什么底牌未曾显露?
不可能啊……这么多年来梁帝身边一直都有他派去的探子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底牌呢?
但越是如此,王度心中越是不安。
从云溪说出五皇子是最佳的太子人选之后,事情就已经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梁帝、殷元昭、五皇子、云溪……他的脑子里飞过这些人的名字,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哼,你以为只有你有帮手吗?”尹归见状,冷哼一声。
一听此言,王度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就如同给他解释一般,情势峰回路转,一身银甲的禁卫队竟然纷纷被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不明人士放倒,而且对方人数竟然是禁卫队的几倍!
领头的黑衣人鬼魅一般出现在尹归身边,单膝跪地,对着台上的梁帝恭敬道:“铁骑部队天一见过陛下。”
“铁骑部队……好啊,好啊……”梁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看向尹归,“元昭,你父亲看到铁骑部队后继有人该是很欣慰的。”
尹归并没有说话,只是恭敬地看了梁帝一眼。
缓缓的,梁帝站起了身:“延续了几十年的混乱,也是时候结束了……”
……
北辰城的和欣茶馆里,一茶客喝了一口茶,感叹道:“哎呀,自从新帝登基之后,我们大梁可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可不是嘛!”他的同伴也迎合道,“自从氏族没落之后,咱老百姓的日子可算是真的好了起来了。对了,你可听说上几天那陈家小子状告吴家老爷的事情了?
“这等大事,我自然是听说了的!”先前那茶客立马回道,“寒士状告氏族老爷,还状告成功了,这事儿放在几年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就是啊……说起来啊,这可多亏了越王和越王妃呢!”那同伴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他们揭露了王家的种种恶行,这王家哪可能这么快倒台?这氏族世家又怎么可能迅速衰败?”
“诶,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越王和越王妃仅仅是导火索,若不是早有准备,这世家势力哪是那么容易被连根拔起的?”那茶客却是摇了摇头,一副“你看得太简单了”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那同伴闻言,不禁满露惊色。
“如果没有一番本事,怎么可能稳坐那高位几十年。我看太上皇啊,一直以来都藏拙着呢!”那茶客说着,捋了捋胡子,一副天下事皆在我胸怀的姿态。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不过听说太上皇把皇位禅让给五皇子之后,就一直赖在越王府不走,惹得越王和越王妃扔下所有事物从西凉城出逃,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那同伴话题一转,“不过我倒是能理解太上皇的心思,听说那越王妃的厨艺天下无双,连当初的大食师都啧啧称赞,那太上皇又是个好吃的,也难怪窝在人越王府不愿走了。”
“可不是!不过现在倒好,他把人吓跑了,想再吃到那些美味,怕是难咯!”那茶客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同伴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此时,坐在两人不远处的一对年轻夫妇中的漂亮媳妇儿却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看大家都觉得我们逃出来理所应当。”漂亮媳妇儿,也就是刚刚两位茶客口中的越王妃,或者说云溪,笑眯眯地对着自己的新婚丈夫殷元昭道。
“娘子说的是。”殷元昭回道,眼中带着一如既往地宠溺。
“那我们这回就好好玩一玩吧!”云溪笑嘻嘻地说道,“反正西凉那边也没什么事了,娘亲和玉叔那边也不用担心,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欣赏大梁的大好河山,品尝各地美味!你说怎么样,相公?”
“都依娘子的。”殷元昭温和笑道。
“那就决定了!下一站东海城走起!”
……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所有劫难,不过为修得百年同好。
……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