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花应容看到了另外一个莫青空,不是冰冷的,不是漠然的,而脆弱的,她的心好像被什么狠狠碰击了一下,然后,她发觉自己对于莫青空的迷恋太过肤浅,浅得连她自己都鄙视自己起来。
她喜欢他的忧郁的眼神,喜欢他沉默的表情,甚至连他冰冷的言语她都迷恋不已,可是她忽略了他的心,他的心颗好像藏着N多秘密的心,那一晚,她似乎窥探见了什么,可是却又抓不住,想知道,可是她不能问,也不有立场问,想要查,可是却又觉得自己的立场更不坚定,所以,她只能每天晚上咬着被角睡觉,然后白天再实施她的跟踪计划。
像往常一样,她放学后,直接来到圣华路口,等着那个身影出现,果不其然,十分钟后,人已经闯入她的视线,按着原定路线,他一定会走过她的身边,然后她会不期然跟他来个偶遇,虽然这个偶遇大家已经心知肚明是怎么来的,不过她还是乐此不疲,可是今天,他却并没有走向她这个方向,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然后在一辆黑色的轿车前停下来,紧接着车上就下来四个黑衣人,带着墨镜,顿时让她想起电影里的某黑色角色,没错,就是大家所想的——黑社会。
虽然她与黑社会也算有渊源,毕竟小五家的老本行就是黑社会,可是那已经是早八百年前的事情,而且她们家的人才不那么可怕,都是好可爱的说,这四个,一看就不是善类,他……遇到麻烦了?
这是花应容第一个在脑中闪过的念头,可是当她看到远处莫青空的反应时,又纳闷了,他似乎跟那些人认识,而那些人在面对他时也很客气,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并没有非常的排斥,甚至在那些人为他条开车门之时,他只是稍做犹豫便上了车。
花应容紧张地看着车子缓缓地开动,来不及细想,正好有辆出租车路过,直接拦下,坐上去,然后指着那辆黑车,“师傅,麻烦跟上那辆车!”
出租司机答应下来,然后紧跟在那辆黑车后头,半个小时后,那辆车停在了一间高级茶艺馆门前,她偷偷下了车,然后看着他下车,跟着四个人走进了茶馆,而她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茶馆的二楼是落地的大窗户,不一会儿,她便在窗户边上看到了他的身影,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身影她看得并不真切,只是看到对方在对莫青空说着什么,而他始终未发一语,过了好久之后,他的唇才动了动,可是说完之后,便立刻站了起来,那个男人抬起了手,似乎有些急,可是莫青空的表情仍是冰冰淡淡地,又对男人说了什么,然后转身离去。
花应容还在搅尽脑汁地想着男人到底和莫青空说了什么,可是不一会儿,两人的身影已经从茶馆的门走了出来,而她的身体已经因为她的不由自主而暴露在外面,只要他稍一移目光,便会看到她,情急之下,她赶紧转身准备躲到垃圾筒后头,对于脚下那片只等着她自投罗网的香蕉皮毫无所觉,然后……然后的事情便不言而明了。
臀几乎要裂开的花应容来不及去安抚上头传来的疼痛,为了不让莫青空注意到自己这边,她连流带爬的爬到墙角,然后才呲牙咧嘴的抱着臀痛呼,“呜……好痛,好痛,痛死了!会开花吗?呜……”
墙角的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正抱着臀的她停下了自己的鬼哭狼嚎,然后心里好像有种不好的预感,头像机器人一般僵硬的抬起,背着夕阳的光线,她看到一抹身影挡在自己的身前,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她知道那是谁!
“嘿……嘿嘿……真巧!”她顶着傻笑朝他摆摆手,心里暗道,为什么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偏要出现,他不是每次都对她视而不见吗?拜托,这次也当没看到吧。
莫青空静静地俯视着那张笑脸,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这么狼狈了,她却还得笑得这么开朗,虽然看起来有点尴尬,可是丝毫不减热度,而他自己的举动也很奇怪,明明都是视而不见的,可是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走到这里?
“地上很凉。”他朝着她伸出了手,语调虽然很冷,但却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这样几个字,小小的一个动作,已经让花应容不知所措,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惊喜得不知所措。
“呃……不凉,一点都不凉,很……舒……舒服,呵……呵呵呵……”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她的手却悄悄抬起,在他的手指尖处来回的摇晃,想要握下去,又不敢握下去的样子,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手用力向前一伸,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凉,但却有安全感,借着他的使力,她站了起来,可是却舍不得放下那只手。
莫青空低头盯着那只紧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力一抽,他的手得到了解放,可是某人的心却开始怅然若失,失神地盯着刚刚握着他的手的手,脸上渐渐露出傻傻的笑容。
莫青空淡淡地看着她的表情,心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的目光在她的手肘处顿了一下,眉头隐隐动了一动,可是最终没说什么,只是轻声说了句,“我送你回家吧。”
“哎?”某人又受宠若惊的呆了一下,然后忙不跌地点头,“好好好!”
此刻,天已经黑了,两人坐上了公车,靠着车窗坐的花应容借着外面的黑暗,从车窗上偷偷看着身边的莫青空,他的侧脸线条很僵硬,就像是万年都不会化掉的冰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可是却看不到他在想什么,在车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而花应容几次想要找个话题聊聊,可是最终还是在他的沉默下无疾而终。
站牌下,公车缓缓离去,一高一矮的身影沉默的并肩站在站牌下,寂寞了许久,花应容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明明做梦都在想象着可以和他走在一起,可是走在一起了,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个……”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的侧脸。
“放弃吧!”始终沉默的莫青空突然开了口,只是他没有看她,只是直直地望街对过的路灯,好你是那里面有什么似的。
“呐?”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放弃!放弃我,过回你自己的生活吧。”渐渐地,莫青空收回了目光,侧过脸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依旧漠然。
“为……为什么?”花应容原本明朗的笑脸,突然沉落下来,单凤眼里的神采没有了,只有莫名的疑惑。
“不为什么!”他收回目光,不愿看那张明媚的笑脸,在自己眼前消失的样子。
“给我一个理由,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放弃。”执拗起来的花应容九头牛也拉不走,她的眼神说明了她的坚定。
轻轻地叹口气,莫青空冰冷的语调里似乎透出了些许无奈,这是他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的情绪。
“我……会给带来不幸的,我……也不配得到幸福,更不可能给你幸福,所以……放弃吧!”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他以为她懂了,所以他准备离开,可是她的声音却突然又从身后响起。
“这不是理由,所以我不接受!”
他愕然回头,正好对上她又开始明媚起来的笑脸,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滑过,轻轻地,但不容忽略。
花应容又上前几步,站到他的身前,仰起头看着他,“我说了,我不接受,幸福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创造的,我不需要你给我幸福,我只要和你一起创造幸福!”
有那么一瞬间,莫青空听到自己的内心的惊涛骇浪,可是他还是压住了那份悸动,脸上依然淡得看不出任何东西,花应容似乎也没有想要他说什么,她只是回身指了指眼前的一条路,然后笑看着他,“前面有一条很黑,可以陪我走一段吗?”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轻轻点了点头,花应容脸上的笑容亮了起来,“那走吧!”
两人并肩走着,这一次却没有沉默,花应容一直在莫青空的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她说什么,他就听着,也不言语,而她也不指望他会回应自己什么,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
突然,莫青空的脚步停了下来,花应容奇怪地看向他,发现他正在看着一间药房,“你要买药吗?”她奇怪地问。
“等我一下!”他扔下一句话,朝着药房走去,花应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身影走进去,然后又很快的出来,当他走到自己的面前时,手里多了一个药瓶。
“手肘受伤了,回家擦擦吧。”他将药瓶递到了她的面前,虽然面无表情,可是脸上却又浅浅的红晕,多亏了晚上的视线,未让花应容看到。
不过,这也足够她内心翻搅如浪了,她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小药瓶,在她眼中那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药瓶,而是莫青空朝着她打开心门的其中一把小小的钥匙,或许微不足道,可是却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她的手颤抖地接过药瓶,微颤的声音从她的唇间溢出,“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