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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似皇非皇多尔衮 喀拉河屯荡孤魂

“喀喇河屯”,蒙语意思是“黑色的城”。位于口外的滦河岸边,在兴州河汇入滦河后,向南流出几十里外的下游。

这里也是一个古老的旧城,历经战火硝烟,和兴州一样,变得冷清了。

如果不是多尔衮想找兴州,却找错了地方,来到了伊逊河和滦河交汇处的喀喇河屯,也就不会有以后的喀喇河屯避暑城和再后来的承德避暑山庄了。

这也许是多尔衮命中注定的一场黄粱美梦,或许是历史的阴差阳错吧。

在努尔哈赤的十六个儿子中,多尔衮排行第十四。他的同胞兄弟中,还有排行第十二的阿济格与第十五的多铎。皇太极是他同父异母的八哥。有两件事情,可能对多尔衮的一生影响巨大,一件是他的亲生母亲大妃阿巴亥为努尔哈赤殉葬,还有一件就是此次推举皇位继承人。

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阿巴亥嫁给努尔哈赤,其时她只有十二岁。阿巴亥风姿俊美,颇有心机。老夫少妻,阿巴亥很受努尔哈赤宠爱。两年后,阿巴亥便被立为大妃。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发生变故,努尔哈赤休弃大妃阿巴亥。公开的名义是指斥大妃偷藏财物,实际上有很深的隐情。

这年三月,努尔哈赤的一个小妃子德因泽告发大妃阿巴亥,说她允许贴身的侍女把一匹蓝布送给了情人。努尔哈赤一听就怒了,立刻派人调查,结果属实。令努尔哈赤更加恼怒的是,每当诸贝勒大臣在汗王家里议事或宴饮时,大妃阿巴亥都会浓妆艳饰,打扮得花枝招展,眉飞色舞地和努尔哈赤的次子代善打情骂俏。在场的人都很尴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

对这样的一个女人,努尔哈赤怎么能容忍啊!

早先的满族人,叫女真人,采用多种婚姻形式,有一夫一妻、一夫多妻,也有多夫一妻,还有外婚制、对偶制、嫂婚制、姐妹连带婚制等。这些婚姻形式的落后与坚守,其内在逻辑指向,在于保证未来的生活与生存状态。因此,父亲死后,儿子可以娶没有血缘关系的庶母。哥哥死了,弟弟就能娶嫂子。弟弟先死了,哥哥就能娶弟妹为妻。当时的人们,认为这是十分正常的、富有人性化的事情。

因此,豪格死后,多尔衮、阿济格两人作为叔叔,各娶了自己的一个侄媳妇。皇太极的五位后妃中,两个妃子是亲姐妹,皇后则是这对姐妹的亲姑姑。

努尔哈赤开始曾经说过:“我百年之后,要把我最喜欢的大妃,还有年幼的子孙们托付给我最喜欢的次子代善。”

从那以后,代善的权势日益显赫。这个不知道谨言慎行的准太子代善,他可能并不真正了解父亲的真实想法与性情。结果,努尔哈赤发现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大妃和代善就开始眉来眼去的了。努尔哈赤怎么能看着这两个亲人这样下去呢?不久,就削弱了代善的权力。代善失去了父亲的欢心,灰头土脸地********了,也活活坑害了大妃。

或许,努尔哈赤对阿巴亥的情意并未泯灭,休弃不到一年又将她接回,继续做大妃。回来的大妃不仅没有痛改前非,而且还好变脸、好嫉妒别人。

这样,努尔哈赤越来越不喜欢她了。他担心自己死后,大妃会祸乱国家。于是,他预先给诸王交代遗言说:“等我死时,必须命令她为我殉葬。”

后来,努尔哈赤死后的第二天一大早,诸王便来向她转达努尔哈赤的遗言。大妃支吾不从,诸王寸步不让地坚持。最终大妃阿巴亥无奈,只得自缢而死。

母亲殉葬时,多尔衮虚岁十五岁。按照女真人的习俗,已经成年。他与多铎最受晚年努尔哈赤的喜爱,但他当时没有成为继承人。因为在皇太极跟随努尔哈赤驰骋疆场时,多尔衮还没有出生,他没有可能被推举成继位的汗王。

皇太极继承汗位一年半之后,十七岁的多尔衮随皇太极征蒙古有功,被“赐以美号”。此后,皇太极对多尔衮多次委以重任,扶持着多尔衮一步步成长起来。直至有能力摆平战功显赫的皇长子豪格,先成为辅政王,再成为摄政王。应该说,皇太极待多尔衮不薄,甚至超过了对他的亲生儿子豪格。

皇太极主政十七年间,几乎所有王公贝勒都受到过严厉处罚。皇太极最有出息的儿子豪格曾经三次受到过降级、罚款的处分,而多尔衮只受到过一次。事情发生在明崇祯十四年(1641年),皇太极确定了对锦州长围久困的战略,意图迫使锦州守军弹尽粮绝后不战而降。谁知,时间一久,锦州城内被围的人们受不了,城外围城的人们也受不了了,结果,领兵主帅多尔衮和豪格等助手商量后,撤除了包围。皇太极知道后勃然震怒,他把多尔衮等人调回来,不许进城,在城外听候处置。最后,多尔衮的睿亲王爵和豪格的肃亲王爵被降职罚款。其他三十多人受到处分。

多尔衮诸人拜托范文程等多次求情,方才挨过这一关。

明崇祯十一年(清崇德三年,公元1638年)八月,皇太极派遣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率清军左翼兵伐明。大明总督卢象升和总督吴阿衡,就是这一次战死在多尔衮手下。多尔衮攻克山东重镇济南,前后只用了一天时间,生擒德王朱由枢,并陆续攻克城池五十余座。他的军功,使素以勇猛善战著称的豪格、阿济格、多铎等人全部相形见绌。

谁敢小瞧多尔衮啊。因为他不只是一个带兵打仗的赳赳武夫,他的政治头脑也远在其他王公贝勒之上。崇德元年第二次征服朝鲜时,多尔衮率领刚刚组建的水师一举攻克江华岛,俘获朝鲜王妃、王子、宗室、妃嫔等。多尔衮一改多铎等人大肆屠戮、侮辱俘虏的做法,严令部下对这些妃嫔、宗室、眷属待之以礼,并派兵护送,将她们交还给朝鲜国王。

结果,朝鲜国王立即率群臣出城投降,并对多尔衮大加赞赏。这一年,多尔衮只有二十四岁。

天聪九年,多尔衮为皇太极和大清朝立下了一个特殊的功劳。

这一年九月,多尔衮率军征伐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残部。他临之以威、施之以谋,导致林丹汗余部不战而降,并献出了中华帝国失踪二百多年的传国玉玺。

这颗传国玉玺从秦始皇之后一直传到了元朝,具有天命所归的极其重要的象征意义。

多尔衮得到这颗传国玉玺并献给皇太极,皇太极受大家的拥戴,登上了大清帝国的皇帝宝座。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多尔衮才在皇太极死后被推到重要的位置上。

明崇祯十六年(清崇德八年,公元1643年)八月十四日凌晨,皇太极去世的第五天,多尔衮在三官庙里会晤皇太极生前最为信任的内大臣索尼与图赖,推举大清皇帝的继承人。

索尼告诉多尔衮:“先帝有儿子在,必立其一,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语气坚定,完全没有商量余地。

本来多尔衮最应该被推举为最高权力继承人,偏偏此时的情形已经与努尔哈赤死后大不相同,经过皇太极十七年经营,大臣们拥戴皇太极,坚定主张必须由皇太极的儿子继位。其中,还有人指名拥戴豪格。

豪格是皇太极的长子,比他的十四叔多尔衮还大三岁。从努尔哈赤的时代起,就开始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了。豪格也不仅仅是个武夫,在对待大明、朝鲜与蒙古察哈尔的战略关系上,他眼光独到。豪格与多尔衮多次并肩作战,经常是多尔衮为主帅,豪格为副帅。那颗传国玉玺就是二人一起拿到的。不过,叔侄之间似乎并没有建立起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情谊。豪格对多尔衮好像也并不服气,或许和他年龄比多尔衮大有关。

皇太极去世时,豪格作为四大亲王之一,已经成为大清国位高权重的人物。而皇长子的身份,更令他具有了其他宗室诸王包括多尔衮在内都不具备的优势。另外一个因素是皇太极生前自领的两黄旗将士和多尔衮三兄弟所属的两白旗之间,关系很不和睦,他们特别不愿意看到多尔衮继位。

豪格曾评价多尔衮是“有病无福”之人。多尔衮身材细瘦,素患风疾,壮年猝死,很可能与纵欲有关。嗜色和嗜杀,是早期满清贵族的特色。

民间野史有“太后下嫁”一说,即多尔衮按照满人入关前的妻寡嫂的风俗娶了皇太极永福宫庄妃,即顺治母孝庄皇太后大玉儿,同时孝庄皇太后也为了稳住多尔衮,避免其权势野心膨胀危及顺治福临的皇位。

这一观点,在近代史学界里虽然有人认同,但更多学者认为这是当时的汉人为抹黑满清而造的谣言。

多尔衮是满人能统一中国的重要功臣之一,但一般认为他有“六大弊政”。有功有过,功过分明。

多尔衮因为在和明朝历时两年的松锦之战中劳累过度,元气大伤,得了三种病症:第一种是怔忡之症,第二种是中风前兆,第三种是咯血症。多尔衮只在松锦之战前生得一女,再也没有生育儿子,当然也就没有了传宗接代续香火的亲骨肉了。

多尔衮成为摄政王时曾说:“昔日太宗死时,没有确立继承者,诸王、贝勒、大臣都寄希望于我,他们跪着请求我来继位。”多尔衮在此所说的,可能大体是事实。几年以后的顺治九年,清算多尔衮时,那些拥戴他的人谈到了当时的情景的确如此。事实上,精明强干的多尔衮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双方的实力对比相差无几。多尔衮若欲令智昏,强行继位,势必遭到激烈反弹,其后果无法预料。

于是,八月十四日,皇太极死后五天,在大清帝国后继皇帝的推举会议上,出现了一个事先谁也没有预料到的结局。

会议一开始,两黄旗八大臣中的索尼与鳌拜便率先提出,应立皇子继位。

多尔衮勒令他们退出会场。

随后,英王阿济格与豫王多铎提议多尔衮继位,多尔衮沉吟不语,未置可否。

多铎迫不及待地说:“你若不愿意,就立我为帝。我的名字是在太祖遗诏里的。”

多尔衮迅即反驳道:“太祖遗诏里也提到了肃亲王豪格的名字,不止是你一个人。”

多尔衮的厉害之处在于,他在反驳多铎的同时,顺便把豪格也排除出了候选人之列。

于是,多铎提议:“既然我不行,那就立长,当立礼亲王代善。”

代善表示:“睿亲王多尔衮如果同意继位,当然是国家之福。既然他不愿意,就应该立皇子。豪格是皇长子,应该立他。”

代善也够狠,仿佛不经意之间,便堵死了多尔衮的路。

豪格说:“我福小德薄,不配担当大任。”离开了会场。

这时,两黄旗拥戴皇子的大臣们佩剑上前,说:“我们这些人食于帝,衣于帝,皇帝对我们的养育之恩与天同大。若不立皇帝的儿子,我们宁愿跟随皇帝于地下。”

见此情形,代善说:“我是皇帝的大哥,我老啦,皇帝在时,我都不参与国家大事,现在哪里还能过问这么大的事?”随即起身离开了会场。

多尔衮则当机立断地表态说:“你们说的有道理,我赞成由皇子继位,现在,豪格既然没有这个意思,就应该立皇九子福临为帝。他年纪小,由我和郑亲王济尔哈朗辅政,等他成年之后,我们即行归政。”

多尔衮的提议,立即获得多数人通过。

多尔衮出人意料地推举出一个六岁的孩子继承皇位,令两个人感到不满,一个是代善的儿子硕托,一个是代善的孙子阿达礼。

他们二人在诸王公贝勒已经对天盟誓,在小皇帝福临还没有举行仪式登基之时,动员大家推翻成议,拥戴多尔衮。结果,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代善出面,告发自己的一子一孙违反誓约。最后,二人被毫不容情地处死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是被逼无奈或者大义灭亲,代善在付出惨痛代价的情况下,发挥了安全阀与稳定器的作用。

豪格心里明白,过去,仅仅因为多尔衮是叔父,所以领兵打仗时才会成为主帅,自己不得不屈居副手。如今,明明自己最有资格继承皇位,偏偏又被多尔衮搅了好事,不但皇位没有坐上,反而更要听从辅政王多尔衮的号令,就连那些曾经依附他的两黄旗大臣们,现在也纷纷倒向多尔衮。这口气令他实在难以下咽,他不止一次放出狠话说:“难道我就不能扭断这些家伙的脖子?”

多尔衮心中的悲愤则可能要更加深重。想想看,他的母亲年轻貌美,却被弄得声名狼藉,正值三十七岁盛年,却不得不给死人殉葬。多尔衮曾经认为皇太极的权位是从自己手里夺走的。如今,皇太极死了,这个皇位本来已经非自己莫属,偏偏皇太极的儿子又横在了前面,使自己不得不推举出他的另外一个孩子——一个六岁的毛孩子来坐那把龙椅,太不公平。

看起来多尔衮是这一轮角逐中毋庸置疑的胜利者,实际上,他和豪格是两败俱伤。他们二人在心灵上全部创巨痛深。过去,多尔衮与豪格虽然并不亲密,但至少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他们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十二天之后,公元一六四四年八月二十六日,福临即皇帝位。

九月十一日,皇太极去世一个多月了,辅政王多尔衮替小皇帝发布谕旨,命令另一位辅政王济尔哈朗率军攻伐锦州与宁远,这是一次很奇怪的军事行动。

济尔哈朗带兵走后,多尔衮又代小皇帝发布谕旨,晋封自己为摄政王。成为摄政王之后,多尔衮召集贝勒大臣们开过一个会,会议的重大决定是,从摄政王开始,所有亲王、贝勒、贝子“悉罢部务”,不再分管政府六部事务。所有政府工作全部由各部尚书负责,各部尚书直接对摄政王负责。

一个月后,济尔哈朗从宁锦前线返回沈阳,发现短短一个月时间,一切已经似是而非。不久,他召集大家开会,宣布今后一切政府事务都要先报告多尔衮,排名顺序也要先写多尔衮。从此,济尔哈朗成了一位挂名辅政王爷。

半年后,在多尔衮即将出征大明前夕,豪格的一个亲信部下,出面检举豪格“悖乱”。处理的结果,是几位忠实于豪格的部下被杀死,豪格本人被废为庶人。

三年后,顺治三年正月,已经牢牢掌控了大权的多尔衮再次起用豪格,命他率军前去对付张献忠。顺治五年二月初三日,豪格在把这位令四川人闻之色变的“大西皇帝”杀死后,凯旋回京。

一个月以后,为他庆功的热乎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去,豪格便又一次获罪被幽禁起来。这一次,他的罪名真的称得上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不久,时年四十岁的豪格在幽禁中无疾而终。有人认为,他是被受过专门训练、具有高度技巧的大明锦衣卫留用人员奉命杀死的。死后,检查不出任何致死的原因。这可能是福临小皇帝痛恨多尔衮的原因之一,多尔衮的结局亦由此注定。

就这样,曾经有过“贤王”之美誉的多尔衮,三十二岁时,成为大清帝国的真正领袖,率领大军直扑北京。当时在中国社会与政治舞台上叱咤风云的所有人物,不是成为他的部下或棋子,就是灭在他的手里了。

清朝入关定都北京后,多尔衮看中并决定在喀喇河屯建避暑城。

多尔衮名义是摄政王,实际上享有皇权的权威,是个不是皇帝的皇帝。清朝入主中原初期的政策军令都出自多尔衮。多尔衮这个人原来患有风疾,入关后病情加重。尤其是夏季北京酷热,这对于从小在关外生活的多尔衮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他和所有满族贵族一样,喜欢行围打猎。这样,他经常出外打猎,盛夏时则择地避暑。

他出古北口避暑行猎时,本来想去塞外的小兴州,却阴差阳错地来到了几十里外的喀喇河屯。

当时的喀喇河屯少有人烟。这里气候宜人,古木参天,滦河水流湍急,山野虎豹出没。

多尔衮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顺治七年七月初二,多尔衮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京城建都年久,地污水咸,春秋冬三季犹可居止,至于夏月,溽暑难堪。但念京城乃历代都会之地,营建匪易,不可迁移。稽之辽、金、元曾于边外上都等城,为夏日避暑之地,予思,若仿前代造建大城,恐靡费钱粮,重累百姓,今拟建小城一座,以便往来避暑。”

多尔衮决定建避暑城的地方,就是小兴州。因为他知道侍卫余忠良的儿子在那当皇粮庄头,好几年了,干得还不错。去那里建一个避暑的地方,一定很好。为了建城,他命令户部“作速传逾各省”征用“九省钱粮”。

顺治七年农历十一月十三,多尔衮率领着王公大臣、精干武官、随行侍卫和两个神秘的女人,从京城出发,一路往东北方向而来。

遗憾的是,他把岁数大的一等侍卫余忠良留在了北京,没能给他带路。他们这个队伍,过了古北口,走错路了,来到了喀喇河屯。到了地方,一打听,才知道不是兴州。

“将错就错吧,我看喀喇河屯这个地方就挺好!”多尔衮看中了这里。

那两个神秘的女人是谁呢?这里应该简单交代一下。

这两个女子,系朝鲜公主。崇德年间,多尔衮随太宗征战朝鲜,攻克了江华岛。将朝鲜国王家眷,一一拿住,当面检验,曾见到有两个幼女,年仅垂髫,长得风姿楚楚,异常动人。多尔衮一见倾心,料到长大成人,定是绝色佳人。

十年后,朝鲜国奏请筑城。多尔衮听说后大喜,批了“准其筑城,钦此”。然后,秘密派人将两个貌若天仙的朝鲜公主要来了。多尔衮大张旗鼓地出猎山海关,实际是去接这两个美女公主。

多尔衮来到喀喇河屯以后,白天,带着队伍纵马追杀猎物,玩得痛痛快快;夜晚,他搂着两个朝鲜美女公主,颠鸾倒凤。

就这样,整天骑马打猎、花天酒地、骄奢淫逸、醉生梦死。

一天,他刚打着一只黄羊,觉着不解气,还想再来点更大的猎物,过过瘾。走出不远儿,又撞见了一群“四不像”,可把他乐坏了。

他骑在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冲着队伍大喝一声:“给我追!老子今天要多撂倒它几个!”

马队疯狂跑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转过一个山弯,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看上去是平甸的地方。他双脚用脚蹬子猛地踢了一下,马“噌”的一下,跑得更快了。突然,“咕咚”一声,滚进了一个大坑里。

原来,这里是一个被枯枝落叶掩盖了的一人多深的大土坑。他来不及勒住那匹跑疯了的快马,一下子从马背上翻滚下来,连同那匹大白马一起,摔倒在了大坑里。

随行的官兵们追赶上来,一看摄政王落马了,一个个飞身下马,跳到大坑里去抢救王爷。

“王爷,王爷,怎么样?摔着了没有?”

“王爷,这是怎么搞的?”

多尔衮的手上、脸上都被树杈子刮伤了,血还在流着。他在官兵们的搀扶下,慢慢坐起来。他说:“我的膝盖很疼,看来是摔坏了。快快扶我上马,打道回营。”

官兵们七手八脚把他从大坑里抬出来,掺掺架架地扶到马背上,急急忙忙往回跑。

回到营地,大家忙成了一锅粥,端水的端水,拿药的拿药,往受伤的膝盖上涂了凉膏。那两个朝鲜公主一看王爷受了伤、流了血,连急带吓,本来就说不了几句中国话,这会儿更是什么也说不上来了,哆哆嗦嗦,乌哩哇啦,哭成一团。

多尔衮派人快马回北京带来了御医和很多药品,余忠良也跟着来了。

余忠良一看王爷伤成这样,心急火燎,比自己的亲爹伤了还着急,一步闯到多尔衮面前,说:“老爷,您出来之前,不是说去兴州吗,我家少爷道宽的皇粮庄头,就在兴州,离这里不到一百里地,您怎么跑这来了呢?”

多尔衮说:“哈哈,我们不是跑岔道了吗。到了这儿,我一看啊,喀喇河屯这个地方也很好,就在这安营扎寨了。过几天,等本王的伤养好了,一定要去兴州看看,玩几天,然后再从兴州班师回朝!”

余忠良狐假虎威地命令御医:“加倍给王爷用药,精心地伺候着,让王爷少受点罪,尽快地好起来,好去兴州看看,给我儿子道宽壮壮门面。然后,咱们再班师回京过大年。”

多尔衮受伤以后,不能骑马出去打猎,闲来无事,他就黑天白日搂着两个朝鲜美女在屋里折腾。

半个多月后的一天,多尔衮突然感觉嗓子眼一热,“噗——”的一声,竟然咳出血来。两个美女又吓得齐哭乱叫,余忠良和御医闻声都飞快地赶来了。

忙乎了好一阵子,多尔衮对余忠良和那几个御医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了老子的命!你们下去吧!”

“不行啊,王爷!我刚给您号了脉,您的脉象不稳啊。您还是尽快回北京吧!”一个御医胆战心惊地说。

“老爷我也不是面捏的、泥塑的,别那样大惊小怪的!老爷我还没在这玩够呢!你们下去吧!”

“喳——”几个御医猫着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余忠良毕竟是多尔衮的老部下了,忠心耿耿的,生怕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他见多尔衮说的那样强硬,就说:“老爷,您还要去兴州看道宽呢,您还得给道宽加官晋爵呢!”

多尔衮咬着牙告诉余忠良:“我说过的话,就是板上钉钉!你给道宽捎信,他是好样的,我必须给他加官晋爵!本王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放心吗?”

听到主子这样说了,余忠良当然心花怒放,也就笑眯眯地低着头退出去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多尔衮,已经力不从心了。起初,多尔衮还能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与两个美人寻欢作乐,打情骂俏,翻云覆雨,还时不时地摆弄着猎枪、猎箭,发誓在床上和猎场上再展雄风。可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仅身子感觉越来越沉重,而且也越来越打不起精神了。有的时候,甚至是恍恍惚惚、稀里糊涂。

腊八那天晚饭,多尔衮挣扎着吃了一碗粘粥,上床以后,还支撑着和两个朝鲜美女轮番云雨了几次。尽管是身不由己,但也让两个美女得到了一丝的快感和回应。他一边一个,紧紧搂着俩美女香甜地睡着了。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初九的上午,多尔衮还两手牵着朝鲜美女,到滦河封冻了的冰面上滑冰车玩。晌午,就在对面岸边晒着暖烘烘的太阳。下午,没有出去,又在滚热的炕头和两个美女温存了半天。

晚上,多尔衮刚刚脱了衣服上炕,钻进被窝,还没等和两个美人“例行公事”,竟然睁不开眼睛了。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腿要折了,稀里糊涂的梦中,梦见了屈死的一个美人来找他算账。他一着急,好像说了几句胡话。两个朝鲜美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着急了呢,也就尽快脱光了,想享受多尔衮给予的快乐。可是,这时候的多尔衮,一点男人的欲望都没有了,直溜溜地躺着,身体一动不动。任凭朝鲜美人怎么摇晃他,他也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两个朝鲜美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再起来挑逗他的时候,他还只想紧紧搂抱着两个朝鲜美人,没有了一点别的动作和表情。

两个美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四只眼睛的泪水,扑簌簌地掉到了多尔衮的身上。多尔衮的眼泪,也静静地流了出来。三个人越搂越紧,多尔衮的体温越来越凉。两个美女哪里知道,这个驰骋疆场、桀骜不驯的一代枭雄,在她们姐俩的搂抱之中,慢慢地断了气。

两个朝鲜美人,这时候才感觉到,多尔衮的身体僵硬了。

于是,两个美人哭着、喊着,惊动了御医和侍卫们。

跑进来的随从们,摸摸多尔衮的身体,凉了;掰掰他的手指头,硬了;试试他的呼吸,断了;看看他的瞳孔,散了;听听他的心跳,停了……

余忠良傻了,御医傻了,所有在多尔衮身边的人,都傻了!

又过了一会,这些人才明白过来:多尔衮死了,我们该哭了。

手足无措的余忠良,愣了半晌才缓了过来,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哭有什么用!摄政王晏驾了,快马回京,报丧去——”

多尔衮,就这样死了,就这样死在了塞外的喀喇河屯。死时三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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